江太后的诡异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仿佛从地狱来的勾魂恶鬼,叫人忍不住毛骨悚然。
小怡宁和慧儿打了个哆嗦,手牵着手,一脸惧色。
那恶鬼般的声音渐渐消散,直至再也听不见。
邢太医连忙上前摸脉,看得一眼双眸瞪得大大的江太后,心头也是一阵恶寒。
他连忙跪地:“太后薨了,圣上还请节哀。”
太后薨,宫城丧钟响,信王妃以及一众公主纷纷而至。
寿春宫内外一片哭声,明明都是假哭,却跟死了亲娘一样。
宋元清在寿春宫一处僻静的角落站定,双手负于身后,定定的看着那宫墙。
一双眸子涨得又红又痛,却一滴眼泪都留不出来。
林月初在其身后站得半响,什么都没说,复又转身走了。
母子之间,纵然有再多的隔阂,却也割不断血缘相连的事实。
江太后再怎么自私可恶,也实实在在生了宋元清,让他活到这般大。
他心中若是半分难过都无,才叫人心寒。
江太后已装殓妥当,内务府也赶紧设灵堂,稍许内外命妇都会进宫哭丧。
寿春宫里的众人哭了一轮,已移步别处稍作休息。
一个个的红肿着眼,也不敢用动了手脚的帕子擦拭,抿得口茶,那面上的哀戚之色荡然无存。
不知哪位公主开了口:“早就听闻太后同皇后娘娘不和,不想竟连仙去,太后还耿耿于怀,死不瞑目,这是有多大的仇怨。”
林月初就算出身不好,众位身娇玉贵的公主看不上她,也不明目张胆的说什么。
谁叫她命好是当朝皇后,还是个身怀龙胎,备受皇帝宠爱的皇后。
是以,一时间无人接话,毕竟这宫中耳目众多,万一祸从口出,可就得不偿失。
小偏殿内静悄悄的,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
就连一向多话的灵衣公主,也没作声。
明月公主目光扫得一圈,搁了茶碗,冷笑一声。
“皇后手段高明,连太后都能软禁,这仇怨能小么。”
那开口说话之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是一叹。
“说起来皇后娘娘也什么大错,虽是出身不高,但为人处世还是很有进退的,太后此番死不瞑目,想来皇后娘娘心中也很不安。”
灵衣公主轻咳两声,生硬的转移话题:“这个糕点倒是不错,甜而不腻。”
言舒公主正竖着耳朵听八卦呢,闻言还真尝了尝灵衣公主说的糕点。
只咬上一口,便嫌弃的放在一边,口无遮拦的问道:“姐姐们倒是说说,这皇后娘娘真是昭华公主之女……”
殿内众人都是人精,此话一出,纷纷出言打断,说起旁的来。
至于林月初到底是不是昭华公主之女,其骨子里流着的血干不干净,都是公开的秘密了。
说两句关于太后的事,无可厚非,要是再涉及深了,便都不敢再说。
明月公主端着茶碗抿了口茶,要笑不笑的弯了弯唇,转头又去嘲讽灵衣公主。
“你不是一向爱抱大腿么,怎的不去皇后跟前抱一抱了。”
明月公主看不起灵衣公主见风使舵,给宋元清和林月初夫妇当狗腿。
灵衣公主也瞧不上明月公主假清高。
当下嗤笑一声,甩了甩帕子道:“说起来倒也是,皇后娘娘身怀龙嗣,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说着便当真起身,叫婢女扶着去寻林月初。
明月嫌她没风骨,她还不屑与一群傻子为伍呢。
整日里阴阳怪气,也不看看当今天下是谁做主。
抱大腿怎么了,抱得上那也是她的本事。
灵衣公主起身离开,明月公主也着实翻了个大白眼,好不掩饰她对灵衣的厌恶和鄙夷。
“身娇玉贵的养这么多年,也养不掉骨子里的奴性。”
灵衣公主为人热心,人缘倒也不错,明月公主骂上一句,其他的姐妹也没人跟着骂。
言舒公主心里还琢磨着方才被掩盖掉的话题,索性坐到明月公主身旁去。
压低声音问道:“姐姐,你说,太后会不会就是因为晓得皇后娘娘的身世,才突然薨了。”
明月公主撇她一眼,厉声道:“你不要命了,这里是后宫,你还敢说皇后娘娘的闲话,是嫌自己活太长了?”
明月公主这一斥,其他人听话听音,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再不言语。
言舒公主撇撇嘴,一脸的不高兴。
江太后才仙逝,几位公主在小偏殿的闲话,不知怎的就如大风般吹了出去。
内外命妇皆进宫哭丧一轮,已是傍晚时分,众命妇趁着休息的时间,也听了一耳朵的闲话,不由得对江太后的死产生了猜想。
宫中人多口杂,这些个话很快就叫广宁宫的人听见。
石竹带着小宫人给林月初送膳食,便学舌将外头的话说得一回。
海棠是个暴脾气,气得要死,撸起袖子就道:“那个小蹄子说的,我去撕了她的嘴。”
石竹吓得一跳,忙一把将她拉住:“你这是做什么,宫里头传遍了,你去撕谁的嘴?”
又道:“你且问问娘娘是何打算再说,莫要坏事。”
海棠果真不再嚷嚷要去撕人了,二人纷纷看向林月初。
操办丧事林月初也算有经验了,可她怀着身子,多有不便,忙碌一天下来,委实累得厉害。
腹中空空,一碗小米粥还没吃完,见两个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想了想还是搁了碗。
问道:“可晓得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石竹一脸的懵,她压根没去打探消息,只听到这些话,便抓着人问了一回,跟着就回来禀告了。
林月初见她如此,便知道这丫头历练不够,又转头吩咐海棠。
“你去打听打听这些话最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怎么传出来的。”
顿了顿又叮嘱道:“暗中行事,莫要叫人察觉。”
海棠领命,飞快的去办。
石竹站在一旁,便有些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四个姐妹一道来了广宁宫,也就只有她,什么事都做不好,也得不到主子的重用,每天就只能跟膳房那边的打交道。
林月初这会压根没心思去照顾石竹的心情,她正周身都不太舒服。
心中明白兴许是累着了,但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便多少有些紧张。
忙闭目入定,让意识进入系统中,准备利用医疗体系检查一番。
谁知被反弹回来,意识瞬间涣散,人往桌上一趴便什么都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