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对大卫朝的皇帝有意见?
这顶高帽明月公主也戴不起。
她面色一僵,干巴巴的笑两声,解释道:“我也是久不见太后,心中挂念,其实并不知寿春宫不许随意进出。”
宋元清手中酒盏已空,复又自个斟满,笑了笑,也并未追究。
他这个四姐一向嚣张跋扈,打小又爱欺负弱小,真要事事计较,只怕她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宋元清没有同明月公主计较的意思,明月公主自个却耐不住作死。
目光扫过正与慧儿一道玩耍的小怡宁,随即又落到了林月初身上。
“说起来了,圣上膝下也是单薄了些,若是再几个麟儿,想来太后瞧见孙儿,这病也好得快些。”
明月公主此言一出,整个七星殿便无人再说话。
孤零零的奏乐声在殿内飘扬,显得十分怪异,舞姬挥舞水袖的动作,都有些迟疑。
谁人不知此话题是个禁忌。
帝后成婚多年,膝下只得一个公主,朝臣多次上表请求皇帝选秀女充裕后宫,要么被按下不发,要么就被驳回。
自打宋元清登基,整个后宫便只得皇后一人。
即便是帝后关系十分冷然之时,皇帝也不曾松口要选秀。
如今帝后关系修复,这选秀就更不必说了。
灵衣公主捻了颗酸酸甜甜的果子送入口中,却一脸看好戏的望向明月公主,幸灾乐祸丝毫不掩饰。
宋元清一脸奇怪,挥退舞姬,问明月公主。
“四姐是想说什么?朕怎么就听不懂呢?”
身为一朝皇帝,这种浅显的话,怎么可能真听不懂。
明月公主动了动嘴唇,继续干巴巴的笑。
“我就是觉得,圣上该多添几个孩子,这后宫未免也太冷清了。”
说完她便也举起酒盏抿了一口,将眸中挑拨的神色尽数掩饰。
“噗嗤”一声嗤笑打断殿内静谧的气氛,众人纷纷询声看过去,却见是宋元德。
他难得的面带笑意,可那笑意中却更多的是嘲讽。
“四姐,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自个府里的事都管不好,还来管圣上的事。”
明月公主顿时脸色一变,她最忌讳的便是旁人提起公主府的那些烂事。
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驸马爷在外头养小家,甚至为了几个卑贱的人,还同她离心。
眼瞅那外室生的一儿一女被驸马护着日渐长大,她这杀心便一日比一比重。
此时被宋元德毫不留情的当众戳破,气得指甲陷入掌心中,都不觉得痛。
宋元德可不同这些人讲什么情面,也没什么情面可讲。
嘲讽道:“据我说知,四姐成亲已十载有余了吧,怎的膝下儿女皆无,反倒是四姐夫领了一对外室所生子女回去养着。”
他啧啧出声:“可怜我那四姐夫,这辈子怕是都没嫡出的子女了吧。”
“哈哈……”灵衣公主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眼见明月公主瞪过来,忙摆手:“抱歉抱歉,一时没忍住。”
又埋怨宋元德:“三弟,你也太不像话了,好端端的,说什么大实话,明月她要脸呀。”
坐在末尾的兰英公主“嘁”得一声:“二哥给了脸面,是她自己不要。”
兄弟姐妹几个一唱一和,竟比今日宴席上的节目,还要精彩。
若非林月初坐在后位上,她都想鼓掌喝彩了。
这明月公主也是的,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狗。
这一个个的合起伙来,明月公主也气疯了。
冷声道:“我那公主府再不堪,也没皇位要继承,圣上就不一样了,难不成将来这皇位还要留给丫头片子?”
又道:“别说自古以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就算圣上想开先河,天下百姓也未必买账。”
这一套套的说辞,冠冕堂皇,还真是为了皇帝考虑。
宋元清却是笑了:“朕这皇位传给谁,怎么传,那也是朕操心的事,总归也不会传到四姐的公主府去。”
明月公主还没怎样,一直沉默不语的四驸马却是吓得腿软。
忙从席上下来请罪:“微臣不敢,公主一时口无遮拦,还望圣上恕罪。”
宋元清这话往轻了说,不过开个玩笑,可要往重了说,驸马一族都有可能被株连。
四驸马气得咬牙,可此时也不好发作,只对明月公主道:“公主,还不快来请罪。”
明月公主多多少少还是了解宋元清的,知他即便说了这样的话,也不会真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按在自己身上。
她满身傲气,自也不会低头去请罪:“我何罪之有?”
四驸马冷汗涔涔,头一次生出这女人简直是个疯子的念头。
这简直是不拿他一族性命当回事。
心里万般恼恨,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只得提醒:“公主还请慎言。”
明月公主是天不怕地不怕,四驸马却是真个怕得要死。
灵衣公主咯咯笑起来,同四驸马道:“妹夫,你也别怕,祸又不是从你口中出,圣上若真是怪罪起来,我必然会替你求情的。”
四驸马哪里敢当真,真论起来,他们姓宋的才是一家。
眼见四驸马当真吓得厉害,手脚都不听使唤的哆嗦了。
林月初便打圆场道:“这后面还有节目呢,四姐夫快快入座。”
四驸马抬眸看宋元清,见他神色如常,不见怒意,这才谢得一声,忙哆嗦着起身重新落座。
皇后都出来打圆场了,众人便当此事揭过去,纷纷举杯对饮。
明月公主实是坐不住,她从席上站起:“我身体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灵衣公主笑道:“瞧着是不爽利,让周太医给你瞧瞧吧。”
明月公主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周太医是出了名的妇科圣手。
宋元清手中的酒壶都空了大半,面上却是一丝红霞都不见。
眼见明月公主离开,便道:“人活在世,不要拿他人的仁慈当做嚣张的资本,否则这后果也难以料定。”
明月公主哪里没听出这话是在说她,可既是知道也脚下不停。
明月公主离去,众人也不提方才之事。
灵衣公主笑着举杯,问宋元德:“三弟难得回京一趟,改日得空带着弟妹还有侄女上我府上玩耍。”
宋元德皮笑肉不笑,不待应声,便听殿外传来一声厉喝。
“哀家乃当今太后,皇帝的生母,谁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