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娘这些日子精神崩得紧紧的,夜里睡不好,早上也醒得早。
守门的来传话,她收拾收拾,便往养猪场门外去。
夏日里的清晨雾气也重,张四哥和王耀宗二人身上都是水汽,距离养猪场大门,也还有段距离。
谢元娘奇怪:“你们怎么不进里头说话。”
张四哥年纪大,还算沉稳崩得住,王耀宗却是笑起来。
“谢娘子,我跟四个一早上抢了头死猪,也怕身上沾了猪瘟病毒,不敢进去。”
谢元娘一惊,又担心道:“你们去哪抢来的,没跟人起冲突吧。”
那些抬死猪的人凶名在外,谢元娘还真怕他们吃亏。
王耀宗摆摆手:“没有,我们就是手脚快一些,抢了先机。”
张四哥长得凶,面上还留着络腮胡子。
直接道:“谢娘子,你找个师傅出来,我带出去给那死猪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猪瘟。”
谢元娘也不敢耽误,立马就转身回去。
进入养猪场时,还叫门房把长期备着的消毒水给她喷了一身。
谢元娘办事能力强,不多会便已安排了师傅跟着张四哥和王耀宗出去。
想着林月初和金元满都在养猪场,便又顺便把这事说了。
林月初和金元满正在食堂用早饭,闻言便也打算跟去看看。
小怡宁睡意朦胧的,一边半瞌着眼眸,一边自己小口小口的吃粥,听到娘亲要出去,立时精神一振。
她也想去,养猪场里好无聊,只有猪猪,大猪小猪,都是猪。
但林月初他们是去检查死猪的,说不准就有什么病菌。
小怡宁还这么小,体抗力自然没有成人那么好,林月初哪里敢带她去。
金元满看见小怡宁那双乌溜溜的眼眸蓄了泪,顿时就笑了,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递给小丫头。
“那地儿不干净,你就别去了,让你娘带你去逛逛,买些吃的玩的。”
说着又抬头对林月初道:“我办事你放心。”
林月初也没逞强,比起探查死猪的死因,她当然更在意女儿。
王耀宗父母早逝,但下头有两个妹妹,上头还有一对年迈的祖父母。
尽管家里距离养猪场远,又有宿舍,但还是每日回家留宿。
昨儿他同张四哥从养猪场回去,本就不早了。
才进家门,就听到拴在门口的狗狂叫不止。
他下意识的透过门缝往外看,就见几个又高又壮的男人穿得黑漆漆的,趁夜从家门前鬼祟经过。
这些人脖子上还挂着蒙面巾,没有一个是他们村的人。
王耀宗在外历练不少时日,顿时就觉得这些人蹊跷得很。
等人离开有些距离了,他这才咬牙,悄无声息的跟上。
竟隔着老远,看到这些人摸进了村中一户养猪的家中。
这些人在里头待了半个时辰有余。
他贴在墙根,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几声猪嚎叫声。
可这户人家,愣是半点动静都没察觉。
王耀宗觉得更奇怪了,但又想不通这其中关窍,等这些人又走了。
他左思右想,觉也不睡了,干脆去了张四哥家。
张四哥都已经搂着媳妇歇下了,听见动静又起来了,一听来龙去脉,便穿好衣裳去了王家村。
两个人在那户人家附近蹲了一夜,不知喂了多少蚊子。
果然在天将亮时,听到这户人家的妇人哭嚎起来。
隔得远,却也断断续续听到大概是家里的猪不动了。
张四哥跟王耀宗精神一震,再看一看天色,二人合计一番。
学着那些抬猪人的作态,蒙了口鼻,冲进这户人家中,用麻袋套了死猪,二话不说,便强硬的抬走了。
因着还怕半路上碰到昨夜那行人,两人还换了条小路,绕了大半圈,才从村里走出来。
这死猪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没定论,抬了出来,也不敢往养猪场送。
只好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找个地方藏起来,再回养猪场找人。
金元满带着兽医师傅,跟着张四哥和王耀宗走了一刻钟,才找到藏进石洞里的死猪。
怕山林中有动物找食,找到这头死猪,这两人还用石头把洞口堵得死死的。
一头半大的死猪被从石洞中拖出来,身上已爬了不少蚂蚁。
兽医师傅蒙了口鼻,取出羊肠手套,先是端详死猪的外形,再是进行解剖。
猪瘟可分为急性,慢性和非典型猪瘟。
急性发病,慢性发病,和非典型发病的表现也各有不同。
此时猪已死透,那些个发病表现自然也看不到。
只能透过死后的表现去判断这猪是否有病,是否是猪瘟病。
兽医师傅年纪不小了,他这门本事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也算经验十分丰富。
见死猪皮肤上没有呈现出紫斑或坏死痂,便看了看死猪的眼睛。
这才又取了刀具来,剖开猪腹,首先查看的就是猪肺,再检查猪肠等部位……
因为事关重大,这师傅也不敢掉以轻心,有一点点疑问都要查清楚了。
金元满等人站在一旁看着,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以往杀猪的场面也见了不少,猪肉猪心猪肝猪内脏猪下水等物也都吃了不少。
这会见着师傅双手血淋淋的拿着刀,割这切那的,多少脸色不大好看。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师傅盯着猪心“咦”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几人纷纷看过去,正等着师傅解惑时,却又听他自言自语“哦”了一声。
金元满蹙眉,正要问,师傅就道:“我知道了,原来如此……”
你知道了什么,原来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说呀?
可人家师傅,一心沉醉于研究猪尸,就不说什么原来,什么如此。
一阵急促的狗吠声由远而近,其间还杂乱的脚步,急速的往石洞这边来。
金元满和张四哥同时眉头一蹙。
这是找来了。
看来猪瘟不猪瘟的,果真有说不得的猫腻。
金元满没了耐性,直接问兽医师傅:“怎么,这头猪是怎么死的?是不是病死的?”
兽医师傅还来不及开口,就听一道大嗓门响起。
“各位,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你们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二十几号人一下子就将四个男人围住了。
个个虎背熊腰,周身杀气腾腾,一看就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