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娘状告邓乐山的第二天,林月初就找到了她,问她往后还有什么打算。
夫君殒命,公婆也接连离世,若是大仇得报,谢元娘本是想着也去地下与团聚。
林月初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还这般年轻,往后有着大好的日子等着呢。”
又道:“你夫君敬你爱你,必然也舍不得你就这么去了。”
谈起自家夫君,谢元娘忍不住伏案大哭。
她娘家重男轻女,打小就不受待见,待到要说亲的年纪,便瞧她模样不差,要卖个好价钱。
若非遇到夫君,她只怕是被抬去给人当妾的,那人比她爹的年纪还要大。
嫁人后,夫君敬重她,公婆疼爱她。
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她这张脸竟会惹出这般家破人亡的祸事来。
将这些时日的害怕,委屈,以及悲伤都哭了出来,谢元娘这才觉得好受些。
捏着帕子,期期艾艾道:“娘家我是回不去的,夫家又……”
她一个弱女子,守着夫家那些产业,也难保不被人觊觎。
林月初便道:“我见你识字,可曾管过家?会算账?”
谢元娘点头,眼中却又蓄了泪,这些都是她亡去的夫君和婆母教的。
她自个爹娘从不让她学这些,觉得女子学好三从四德便是,读书也是枉然。
她那一手簪花小楷便是夫君教的。
他说读书能让人明理,能让人见识到不一样的东西,也不必要去考科举,能识能写便已足够。
官家理事打算盘理账则是婆母教的,为的是不叫下头人给欺了去。
也正是靠着夫君和婆母教的这些东西,她才能在邓家找到邓乐山的罪证。
那日在公堂上,林月初就发现谢元娘兴许识文断字,能写能算。
此番见她点头,便道:“不瞒谢娘子,城郊的养猪场乃是我名下产业,里头共事的都是妇道人家,现下正缺个细心的人管账。”
“谢娘子若是没得去处,大可往城郊的养猪场寻我。”
谢元娘在这之前,从来没想过要去外头寻个差事,也担心自己有这么个差事,也做不好,反辜负了林月初的好意。
她犹豫纠结了许多日,终于在邓乐山伏法的这一天,做了决定。
她的夫君是个极好的人,若是她过得不好,想来他在地下也不安心。
往养猪场来的路上,她还一直担心,自己从没当过差,不知道能不能将差事做好。
此番真来了养猪场,瞧见林月初亲自在猪圈内接生,还瞪大了眼儿,一脸的不可置信。
林月初忙完接生的事儿,见谢元娘终于来了,便将剩下收尾的事儿交给夏雨和陆晚舟。
净了手便引着谢元娘往办公区去,边走边道:“你第一回瞧见怕是心里不适,等瞧得多了便好了。”
谢元娘抱着包袱跟在林月初身后,目光却不住的在养猪场打量。
她的印象里,养猪的地儿必然是又脏又臭的,可这儿完全颠覆了养猪场在心里的印象。
一路进了办公区,林月初这才脱了身上的罩衣,只见里头穿的是深蓝色的棉衣棉裤。
谢元娘瞧得一眼,忍不住问道:“夫人,瞧你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怎的连给猪接生这样的事都会?”
不仅是像大户人家出身,只怕还身份不凡,如若不然益州府的李大人,怎的对她还毕恭毕敬的。
既是有那样的身份,却还做这种脏活累活,就更叫人新奇了。
林月初轻笑一声:“也不怕谢娘子笑话,我就是靠养猪发家的。”
她对这样的好奇都习以为常了,这几日她都在养猪场忙碌,换了衣裳亲自教工人们实操如何养猪。
那些个工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比谢元娘的反应还要大。
谢元娘一听,那目光顿时一亮,隐隐的还带着几许崇拜。
一个女人家,能靠着养猪发家,这其中的艰辛与困难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得了的。
可随即一个大胆的想法也涌上心头,谢元娘越发好奇的看向林月初:“夫人,可是从京城来的?”
当今皇后娘娘就是靠养猪发家的,且她封后也未隐藏自己的身世,整个大卫的百姓都知晓。
再想那李行对她的态度,会不会,她就是当今皇后呢?
林月初被谢元娘那灼灼的目光瞧得有些发笑,却也不隐瞒:“是,我是从京城来的。”
又道:“我在京城也有个养猪场,里头当差的十有八九都是妇人,你平日只管记账盘账便是。”
谢元娘的目光更亮了,周身的死气也散得七七八八,从那双眸子里,竟还能看到对未来的期望。
十月初八,益州养猪场的事由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京城临时调过来的管事也到了位。
金元满还要在益州待上小半个月,要将跑销售的几个小年轻给培养出来。
林月初离京也有近一月,还是第一回离开小怡宁身边这么久,待这头的事了了,就打算先行回京。
待在益州这些日子以来,林小娟也寻了林月初几回,不是请她吃饭,就是带她挑衣裳首饰。
晓得她要走了,还又从自家的绸缎庄拉了一车料子过来.
笑道:“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外甥女,这些都是给她的见面礼。”
林月初也不客气,照单全收,旁的话也不多说。
林小娟在清水镇斗不过周家的那位正头娘子。
被休弃后,一路颠沛流离打算去东州之时,碰巧遇到了徐家那位冤大头。
徐兴贤一时色虫上头就把人带回了益州,他正妻是个良善的,听说了林小娟的身世,还很是同情。
将她抬了姨娘不说,还当她是亲姐妹一般对待。
林小娟斗不过周家那个母老虎,却很会拿捏徐兴贤。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闹徐兴贤同其夫人离了心。
徐家那位原配夫人性子软绵,膝下又只得一个女儿,被夫君厌弃没多久就病死了。
林小娟这才借着肚子,生了个儿子翻了身,从姨娘扶正为徐夫人。
这些事陈若词打听一番,便都清清楚楚。
林月初原来就不喜林小娟,如今她坏别人姻缘,就更不喜她了。
林小娟信了林月初被废的事,却还念着小怡宁对她百般讨好。
林月初也不点破,东西照收不误,回头就送到原徐夫人独女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