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人心头一颤,大冬天里,也是一身冷汗。
双膝一软,“扑通”一声,就这么直直跪了下去,语重心长道:“圣上,忠言逆耳呀。”
宋元清信他个鬼,脸色一冷便道:“忠言逆耳?朕看是搬弄是非才对。”
他将手里的折子往章大人身上砸去,讽道:“一个个这么能耐,怎的不去解救苍生,却都跟个娘们似的勾心斗角。”
那折子打在章大人身上,随即又散落在地,露出上头写得内容。
章大人瞧得一眼,整个人脸色苍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却听宋元清又道:“章大人好歹也活一把年纪了,这说什么话,行什么事,该对谁忠心,怎的还半点不通。”
章大人心知这回完蛋了,立马就怂了,哭丧着脸求到。
“圣上饶命,实在是下官被捏住把柄,不得不听命于他人……”
白芨上前捡起散落在地的折子,轻笑道:“这天下,除了圣上,还有谁有这个能耐拿你的命。”
想了想,又怕这章大人是个脑子转不过来的,白芨便又说得更直白些。
“章大人与其帮着那些拿捏你的人办事,何不顺着圣意呢……”
章大人在钦天监待了十几年,也就是脑子反应慢,才能待上那么多年。
这会被白芨提点两句,顿时犹如醍醐灌顶。
瞬间就想明白了,即便被抓住把柄,但只要这大卫的皇帝想保他,便肯定能保住。
要想让皇帝出面保他,那就必须有价值,至少利用的价值也能有。
章大人多年来,还真没得这一刻这么清醒。
顿时脸上的颓败之意一敛,说辞便转了个大弯。
“下官该死,一时不查,竟卜算错了,圣上与皇后娘娘的命格,正是天作之合,必能携手白头。”
宋元清被章大人这变脸的功夫成功取悦了,面上难得的露出两分笑意来:“哦,章大人确定?”
章大人瞅着宋元清的神色,心头大大松口气,更加笃定道:“臣在钦天监为官多年,卜算的结果绝不会错。”
又义正言辞道:“臣,愿以人头担保。”
宋元清轻笑两声,随手就将那封折子扔进了炭盆里。
炭盆里的火烧得旺旺的,折子被扔进去,不多时便烧成灰烬。
章大人仿佛找到了人生目标一样,心头十分雀跃。
连忙又道:“回圣上,封后的吉日,臣卜算过了,冬月二十八,腊月初十,腊月十二都是吉日,其中冬月二十八的日子最好。”
现下已经冬月十五,距离二十八不足半个月了。
宋元清在心中盘算一番,觉得应该来得及,便应道:“那就冬月二十八吧。”
封后大典的日子确定下来,尚衣局跟礼部,内务府都开始忙活起来。
礼服有好几套,都要加紧时间赶制出来,大典上要用的器皿,以及各处都要准备。
林月初也要跟着学学礼仪,免得在大典上出差错。
因着这事,到处都是一片忙碌。
江氏自打寿宴那日受了刺激后,日日汤药不离的养了些天,精神好了许多。
加之她又沉浸在当了太后的喜悦中,更是没得功夫去理会林月初。
这日见太阳暖和,她用了早膳,便叫宫人搬了贵妃榻出来,挨着晒晒太阳。
冬日里的暖阳照在身上舒舒服服的,没得多会,便困意袭来。
半梦半醒间却听到有小宫人的说话声。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你听说了吗,钦天监原本卜算出来,咱们圣上同那位皇后娘娘,命格相冲。”
另一人轻轻一笑,跟着道:“这么大的事,宫里都晓得了,我还听说,钦天监的大人是被圣上逼着改口的。”
先头的宫人“呀”得一声:“真的啊?”
又道:“圣上对皇后娘娘,可真情深意切,要是我以后出宫也能嫁圣上这样的男人,那就好了。”
后头那宫人便又笑起来:“傻了吧你,命格相冲呢,有什么好的,真要强行在一起,指不定谁先死呢。”
“这么严重?”先头的宫人惊愕出声,复又将声音压得低低的:“那你说,皇后娘娘会不会克圣上呀?”
后头那宫人也是个大胆的,应道:“命格这东西,谁说得准,或许圣上先死,也或许皇后娘娘先死。”
顿得一顿又道:“你说,咱们大卫朝,要是再过两年,又换个皇帝的话,会不会……”
两个宫人的声音越发压得低低的,直到听不见。
江氏这才猛然惊醒,正要怒斥出声,却见园中只得自己一人,哪里有什么宫人。
一瞬间,心头涌起慌乱,江氏下意识的唤道:“孙嬷嬷……”
从二房端着茶水急急行出来的宫人,却不是孙嬷嬷。
江氏这才想起,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孙嬷嬷了。
那两个宫人说的话始终在耳边萦绕不去,江氏越想越害怕。
就连昭华公主害得江家灭门,而林月初又是昭华公主女儿这样乱七八糟的事,她也都串在了一起。
当下裹了鞋子,连披风都不及系上,便直直往宋元清暂时用于处理政务的含光殿去。
宋元清早就同宫人内侍们交代过,江太后身体不好,等闲莫要让她出去乱逛。
这会江氏跑得飞快,一应伺候的宫人内侍也吓得不轻,连忙跟上。
江氏虽脑袋不好,可腿脚却利落,加之对宫中地形也十分熟悉,不多时便甩了宫人内侍,直直奔到含光殿外。
守在殿外的是两个半大的小太监,隔着老远瞧见江氏来了,连忙往殿内通报。
宋元清正翻动西域边境送来的信笺,不由得眉头一挑。
不待他吩咐下去,就见江氏仗着太后的身份,给了拦路的内侍一耳光,随即迈步入殿。
这嚣张,作死的作风,当真是不减反增。
宋元清面无表情,朝殿内伺候的挥挥手。
还未等这些人退下去,江氏已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你要立林氏那个贱人为后?”
宋元清眉头一拧,不悦道:“月初是朕的皇后,母后不当如此说话。”
江氏可不管当不当的,又强势道:“哀家不同意立这个贱人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