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下,执刀的禁卫军犹如地狱走出的阿修罗一般,见人就砍。
霎时间一片混乱,还夹杂着惊恐,凄惨的叫唤声。
武将或是有功夫傍身的,倒还能与之抗衡一番,手无缚鸡之力的,却是跑都跑不过,便命丧刀下。
丰帝脸色煞白,眉头紧拧,喉间腥甜味在口中蔓延,最后再是忍不住,吐出口血来。
那血亦非正红,反而带着些黑色,染得明黄的龙袍都带着几许戾气。
许经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扶着丰帝,神色凝重的问:“圣上,你没事吧?”
丰帝自大病初愈到如今,每日都觉精神气十足,可此时这口血涌出,整个人便不大好了。
几乎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许经略身上,有气无力的。
他侧眸看得许经略一眼,沉声道:“禁卫军……”
不待他说完,许经略便已经明白,应道:“这些人,不是禁卫军的。”
可这些不是禁卫军的人,是怎么混进宫的,却也不得而知。
这些人手起刀落,半点不犹豫,根本不像寻常人,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许经略心中震撼,可此时也没得时间多想,只半扛半架着丰帝:“圣上,臣先护你离开。”
只要丰帝还活着,就算昭华公主造反成功,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随时都有被拉下来的可能。
可丰帝要死了,这大卫的江山,靠谁去夺?
许经略的脑子这会再清晰不过,当下半点不恋战,半拖半扛着丰帝逃去。
一众护卫,分成两拨,一拨给许经略断后,另一拨则护送后宫女眷逃离此处。
整个御花园仿佛修罗场一般,尸体横陈,血流成河。
哀叫声,求饶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昭华公主行到皇帝的宝座前,取了帕子轻轻擦拭一番,这才端坐上去。
她唇角噙着笑,眼眸中火光跳跃,却并不见多少快意。
而此时的京城,四处火光冲天,街道上的百姓来回奔走。
这些人手里拿着盆提着桶,身上衣衫凌乱,面上熏得乌漆嘛黑,可最终只能看着自家的屋子在火光中烧尽。
一声声的痛苦,彼此起伏,给这夜色更添几分悲戚。
各朝臣府邸此时正经历着屠杀,穿着白衣,手执长刀的死士比五城兵马司的人还要多。
手起刀落,人头滚地,尸体横陈,鲜血溅在白衣上,显得无比的妖艳诡异。
这些死士白衣变红衣,屠够了也不管还有没有活人,往府邸里添上一把火,也不多留。
春夏秋冬才听得动静,抱着宋怡宁在白术和白芨的护送下,都不及潜入王府密道,便被那些死士堵了去路。
白术以一敌十,掩护白芨等人躲进离得最近的地窖中。
这酒窖虽是隐秘,可几人躲在下头,却依旧能听见地面上的动静。
宋怡宁本在睡梦中,被吵醒也不哭,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看,还当是小丫鬟同她闹着玩。
此番她已有八个月,正是长牙齿的时候,咧嘴一笑便不由自足的流下口水。
春风使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了,心头却万分庆幸这小丫头懂事,没在这当头哭闹。
如若不然,引来那些杀手,可不招祸。
白芨再有本事,也打不过上头那么多不要命的。
而她们几个丫鬟,手无缚鸡之力,只有等死的份。
酒窖内几人都屏气凝神,听着传来的动静,一个个心都拧得紧紧的。
白芨手中的长剑紧了又紧,面上的神色也不似以往那般轻松,眼角眉梢都透着沉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动静这才消散,周遭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没有。
一行人不知外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提心吊胆的守着。
都当今夜怕是要在这酒窖里度过了,谁知未过多久,便听得“砰”的一声巨响。
霎时间仿佛地动山摇一般。
白芨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心头猛地一凛。
也顾不得那许多,连忙朝春夏秋冬道:“快出去,这儿马上就要塌了。”
春夏秋冬虽是心里发慌,可也没犹豫,闻言便护着宋怡宁紧紧跟在白芨身后,从酒窖出去。
那酒窖的进出口,便是在王府的其中一间花房里,白芨打开暗门,便发现一排花房,已有大半是废墟。
他忙爬出去,将春夏秋冬几个都拉出来。
连口气都还未喘匀,便又听得一声巨响,身后的花房也跟着轰然倒塌。
春风捂着宋怡宁的耳朵,面色苍白,问白芨:“这会该从哪儿走?”
白芨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两个染红的白衣人往这边行来。
一支羽箭以极快的速度飞射过来,直直穿过春风的肩胛骨,扎入身后的废墟中。
“春风……”
“小郡主……”
城外三支急行军由东,西,南三个方向往京都各城门奔去,马蹄扬起尘土飞扬,气势如虹。
可若是细瞧却能发现这三支急行军甲胄上染了红色,手中的兵器也带着血,不少将士身上还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势。
一刻钟后,三军立于东西南城门外,却见城门紧闭,城中火光冲天,硝烟弥漫。
隔着老远还能听见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离宫城最近东城门更为凄惨。
骏马之上,穿着黑衣的青年目光冷冽的将城门打量一番,沉鸣稍许后,一声令道:“炸。”
两个士卒翻身下马,从马背的布袋里取出一物来,脚步飞快的行至城门前,将那物用泥巴按在门上。
其中一个士卒朝众将士做手势,见众人后退数百米,这才朝同伴打出不同的手势。
二人配合着将那门上之物的引子点燃,便迅速的跑开,扑倒在地。
“砰”的一声巨响,城门爆破,浓烟滚滚。
黑衣青年打马急行,穿过浓烟直驱宫城。
而此时的宫城,早已经血流成河。
慈宁宫内,老的少的都挤在一块,众人面上皆是惊惧。
只见昭华公主执带血的长剑,缓步踏入正殿内,一双眸子赤红,面上带着嗜血的笑意。
不知是因拥挤,还是因有人故意,太皇太后只觉身后一股力道袭来,整个人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她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似以往,这一摔却是半天都起不来。
陆晚舟瞧见那带血的长剑,吓得脸都白了,往太皇太后跟前一挡,便哭着喊道:“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