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帝的意思是,西域使团被灭一事,已经发生,且瞧西域王的态度,这事还得用武力解决。
宋元清前往北戎,就当是将功补过,西域使团被灭的事,也就不追究他的过错了。
他这一手好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还得让宋元清感恩戴德。
林月初眉头一拧,便有些不安道:“北戎那位公主是不是回了北戎?”
宋元清摇头:“尚且不知。”
自打巫娅在通州逃走后,整个大卫几个月下来都没得消息,是回了北戎,还是潜伏在大卫都难说。
可北戎战事了却近一年,北戎百姓们突然揭竿而起反了大卫,可见这里头怕也有人在暗中操作。
林月初心思转得飞快,晓得宋元清这一趟是非去不可的了,不由得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宋元清见状,拉着她的手安抚道:“当初北戎战事激烈,北戎军死伤惨烈,此番便是有暴动也不会太厉害,你别担心。”
林月初道:“可若是他想杀你呢?”
这个他,不言而喻。
宋元清轻轻一笑,有意让气氛轻松些。
“为夫有你这么个福星,必然能逢凶化吉。”
林月初倒也想成为福星,可系统已经不给力了,顿时神色一萎:“我身上的异能近来总是不灵。”
若是宋元清在北戎有什么事,她怕也鞭长莫及。
一时间倒也有些懊恼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要是等局势稳定再来,就更好了。
宋元清面上的笑意一敛,忽而就想起上回在通州的事,神色间便带了几分紧张。
“那你的身体,可有出现不适?此事对你身体,是否会造成害处?”
林月初老实应道:“那倒没有,只是,这异能兴许会彻底消失。”
至于为何会失灵,为何会消失,她却只字不提。
她不说,宋元清也不问,可人却大大松口气,应道:“只要对你身体无恙,这异能便是没了,也好。”
他总担心林月初身上的异能被人发觉,从而被有心人所害,若是真的彻底消失,能与普通人一般,那就再好不过。
可林月初习惯了系统带来的便利,往后要真是没了,多多少少会有些不不方便。
二人叙话半响,宋元清又将林月初送回听雪堂,这才折回外书房守着。
到得天色渐亮,被炸毁的密室总算挖通了一条道。
潜入的黑衣人被炸得粉碎,除了一柄匕首,旁的线索都没有。
白芨将藏于床榻机关下的沈斌背出来时,沈斌虽还留着一口气,可也七窍流血,极是吓人。
刘崇把人接过来,搭一搭脉,便无奈的摇头。
火药在密室里炸开,就算被被机关护着,可到底离得近,被震得内脏都没用了。
哪怕这会还留着一口气,却也活不了几个时辰。
宋元清紧拧着眉头,什么也没说,只吩咐下去:“先安置好吧。”
王府内出了奸细那是必定的,可到底有多少个奸细却是不得而知。
昨儿白芨当值,却出了这样的纰漏,自是气得要死,左右也没觉得哪儿安全,便索性把沈斌安置到自己的屋里去。
虽说人活不得多久,可刘崇还是极力救治,能把沈斌那条命拖得一刻便是一刻。
毕竟这老狐狸口中的东西,到得如今都还没能挖出来。
到得此时沈斌自己倒是开阔得很,他目不能视,听见来往的动静,还能忍着周身的剧痛,谢得刘崇一回。
沈斌被宋元清从文贤宫救出来时,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断手短脚同被抠的眼珠子是没办法安好了,可刘崇为了让他长命,也很花了几个月的心思去调理。
现下功归一篑不说,这人也没多久就要死了,不由得叹道:“谢就不必了,总归我也救不了你。”
沈斌倒是豁然得很,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从无名小卒到先帝身边最得用的大内总管,再到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所经历的也是常人体会不到的。
他呵呵一笑,鲜血从口中涌出,十分的诡异。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刘先生,要不是先生,奴才这几个月也不会这么轻松。”
刘崇虽是江湖人,可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夫,救不了要死的人,多少心里也有些难受。
闻言沉默半响,才道:“总归相识一场,不知公公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没有,刘某人小力微,若是能办到的,必然帮公公了却。”
沈斌沉默了稍许,感觉到耳边痒痒的,这才道:“刘先生帮我看看,我这耳朵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刘崇瞧得一眼,取了干净的帕子,替沈斌将耳朵里留下的血迹擦拭干净,又顺道将他嘴边的血迹擦了。
沈斌感觉舒服些了,这才又一笑:“心愿倒是没什么,不过有件事确实想麻烦先生。”
刘崇道:“公公请说。”
“我呀,很多年前,置办了一副上好的棺材,就摆在猫儿巷的宅子里,我要是死了,要麻烦先生替我取了棺材来,把我好生葬了。”
沈斌的神色始终都很平和,可眼睛,鼻子,耳朵,以及嘴巴流出的血迹却叫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骇人。
他道:“这一世也就这般过了,希望下一世倒也能投个好人家。”
“好。”刘崇想也没想,便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沈斌是天色未亮被救出来,可不到黄昏,人就去了。
宴王府外的禁卫军已经撤了,宋元清进宫去商议压制北戎暴乱一事,回府的时候得了消息,也是沉默良久。
最后才道:“你既应了他,便将棺材取来,选个好地儿,厚葬了吧。”
刘崇有些哭笑不得:“他倒也好耐性,临到死了,最终什么都没交代。”
宋元清怅然道:“他已经交代了。”
刘崇当夜就查出了沈斌置办在猫儿巷的宅子,带着人挖地三尺,才将他口中所言的那副好棺材挖了出来。
棺盖打开,果真瞧见里头摆了个匣子。
这匣子送到宋元清跟前才被打开,里头也不过是一封极薄的书信。
信中留下只言片语,只道先帝还有一封遗诏在世。
至于具体在哪,却留得一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