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话的是丰帝身边的赵奇,旁的废话也没有,只道圣上要召见宴亲王。
宋元清闻言还有些讶然,可随即便收敛情绪,换了衣裳进宫去。
此时天色已暗,京城的街头巷尾却还热闹非凡,反倒是进了宫,一派静谧,就连宫人内侍来往,都带着几缕小心翼翼。
赵奇引着宋元清直接去了养心殿,不必等候通传,便直接进了殿。
丰帝穿着寝衣,披了件外裳,随意的靠在大迎枕上,面色有些发黄,眼下发青,看着精神头也不大好。
宋元清心头疑惑,神色却不变,上前两步便恭敬行礼。
丰帝看着宋元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可随即又压了下来,哑着声音道:“二哥请起。”
自打丰帝登基以来,便没了兄弟,只有君臣。
宋元清被这声“二哥”唤得有些受宠若惊,面上的异样也未压制,直直的看向丰帝。
丰帝也心中别扭,可强忍着没露出异样,只朝赵奇抬了抬手。
赵奇极有眼见的抬来凳子,置于榻前,请宋元清坐下。
宋元清瞧得一眼,也不落座,只关心道:“听闻圣上这几日身子不适,可觉得好些不曾?”
“有劳二哥惦记,好多了。”丰帝言语轻松,可话音才落,便又觉得喉咙发痒,压抑着轻咳两声。
宋元清将丰帝的异样瞧在眼里,心中却起了疑,只未问出来。
丰帝压下喉间的痒意,很快就转移的话题:“此番召见二哥,乃是有要事相商。”
……
月上高头,宴王府内一派寂静,只听得更夫打更之声。
一道黑影迅速的落在王府空闲院落的屋顶上,复又避开府中守卫,穿过外书房,在一处假山后立定。
那黑影沿着假山摸索一番,终是摸到一处机关,用力扳了扳,就见那山尖挪了个位。
假山从中间分开,缓缓的露出漆黑的通道。
黑影四下张望一番,飞快的蹿入通道内。
假山闭合,瞧不出一丝痕迹。
黑影进入通道内,犹豫了一下,这才掏出火折子,将这密道照亮些许。
沿着又长又暗的台阶走了好一会,才出现两个岔路。
那黑影目光灼灼的在路口打量一番,果断的朝左边的岔路行去。
进入岔路,行得数百米,便见有微弱的灯光,再往前些许,就能瞧见这密室布置得好似普通人的房间一般。
有床有桌椅板凳,虽是简陋,可也甚个都不缺。
那床上躺着一人,盖着被子,呼吸匀称,想来已睡熟。
黑影眯着眼瞧得一回,见床上之人确实是先帝身边的沈斌。
顿时眸中杀意冷然,从后腰掏出匕首,三两步上前,扬起匕首,便朝沈斌的心口扎去。
只不等匕首挨到沈斌,整个床榻便从中间分开,将床上之人隐藏在床榻之下。
密室中的机关被触动,缀着绿光的箭雨从四周射过来,丝毫没有要留活口的意思。
那黑影动作迅捷,避开不少毒箭,可眼见毒箭越来越多,想来是逃不掉了。
当下心思一沉,竟从怀中掏出一个火药,毫不犹豫的点燃火引。
白芨发现异样,带着人赶到假山时,还未来得及打开机关,便听得“砰”的一声,随即脚下所踩之地,都跟着晃了晃。
那假山竟在众人的视线中,坍塌了下去。
宋元清还不知何时回来,林月初已挨不住困意,已经躺了下去。
忽闻这声动静也被吓得一跳,困意顿时全无,整个人惊坐起来,忙唤值夜的春风:“出什么事了?”
春风撩了帘子入内,见林月初已经坐了起来。
一边将屋内的琉璃灯点燃,一边道:“奴婢也不知,正派人了去询问,一会便该有消息了。”
林月初蹙着眉点点头,又看得一眼天色,问道:“什么时辰了?王爷还没回来吗?”
春风正要应话,却听外头有人唤她,忙道:“回王妃,已经丑时了,王爷还未回来。”
又道:“王妃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她转身出去,没得片刻便又折返回来,神色却有些凝重。
“王妃,动静是外书房那边传来的,据说是后头院子的假山塌了。”
林月初一听就知道坏事了,自打将沈斌从宫中救出来,便将人安置在外书房后头的密道中。
这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必然是有人寻了过来。
当下连忙裹了鞋起身,吩咐春风:“刘先生在不在府里,赶紧差人将事儿告知与他。”
又道:“白术白芨呢?可有再府里的?”
春风取了大衣裳过来,伺候林月初穿上。
口中应道:“白术跟王爷出去了,白芨今儿值夜,想来已经带着人过去了,奴婢这就着人去请刘先生。”
听雪堂忙碌一番,等林月初紧赶慢赶到出事地的时候。
白芨正带着人捉紧时间挖通地道,刘崇已经背着药箱候在一旁了。
这两人一见林月初忙上前见礼,神色皆是一片凝重。
林月初也不顾旁的,问道:“怎么回事?”
沈斌也是只老狐狸,不管宋元清待他多好,也从他嘴里抠不出半句话。
此番若是死了,岂不是这些时日的努力,都白费了。
白芨和刘崇的脸色都不大好。
虽然密道里头设了不少机关,可此时能把整个假山以及通道都毁掉,必然是用了火药。
这么大的威力,很难保证里头的人还活得好好的。
白芨一脸的惭愧:“是属下失职,并未第一时间发现有人闯入,整个密室怕是被炸毁,现下正全力疏通。”
林月初抓住白芨话中的重点,拧眉不语。
宴王府外守着禁卫军,府内也有护卫巡逻,有人闯了进来,还没在第一时间发现?
依着宋元清那样小心谨慎的性子,不该如此才对,难不成是府内有细作?
可究竟是不是有细作,当下也不是追究的时候。
林月初心思沉了沉:“加派人手,赶紧把密道清理了,拖得久了,就当真没活口了。”
白芨应得一声,连忙照办。
宋元清从宫里回来,便直接去了密室所在之处,脸色极是难看。
还真是巧合,他一入宫,这密室就叫人毁了。
林月初记挂着他进宫的事,问道:“皇帝为难你了?”
宋元清将林月初扶到书房坐下,见她一脸焦急,斟酌了一下。
才道:“为难倒没有,不过却派了桩更紧要的差事给我。”
林月初疑惑的看过去,就听他道:“让我前往北戎,镇压北戎暴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