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清正想早点回府,冷不防瞧见林月初又在宫门外等自己,嘴角的笑意都快咧到耳根了。
当下也不顾旁人的目光,几步便上了马车。
人还未坐稳,就叫林月初一个熊抱扑来,吓得他心肝胆一颤。
正要将人扶正,就听林月初欢愉的声音从耳边来:“小元清,你要当爹啦。”
林月初并不知道宋元清心里有了底,还十分雀跃的将今儿请刘崇诊脉的事告诉他。
复又重申一遍:“小元清,你真要当爹了。”
宋元清见她那高兴的模样,也当自己才刚刚知道,把人揽入怀里,高兴道:“我要当爹,你也要当娘了。”
两人挨着头吃吃笑起来,好似两个傻子一般。
没得两日,太医院来复诊一回,宴亲王有后的消息,便跟长了翅膀一般传开了。
延绵子嗣本就是大喜事,宴王府又没藏着掖着。
主子有喜,府里头的仆人也跟着沾了喜气,不仅多加了一个月的月钱,还每人多裁了一身夏衣。
各方有来往的也纷纷送上贺礼,以示喜意。
丰帝后宫一妃两贵人,育有两子一女,最大的都三岁了,最小的也有五六个月,却都并非正经嫡出。
眼下见宋元清才成亲,已有了嫡出子女,不免有些犯嘀咕。
一边大手笔的赏了好些物件下去,又一边重新考虑选秀的事。
……
林月初有了身孕,自不好再东奔西跑的,东风楼以及养猪场的事宜,她便也一甩,什么都不管了。
先头几日才诊出喜脉,也没什么不适的地方,可没得几日,却又害起喜来。
孕吐倒没得,可就是闻不得味儿,不管是好闻的还是不好闻的,都要泛一回恶心。
夏雨只好带着小丫鬟们,把玉笙居里有味的花花草草都拔得干干净净。
作为孩子爹,宋元清每日里也光明正大的迟到早退,往日崩着的一张冷脸,如今也有了几分笑意。
就连部下说错话,行错事,也难得的宽宏大度,偶尔还说两句鼓励之言。
这当爹前跟当爹后的差异,简直叫人惊掉下巴。
宴王府里喜气洋洋的,另一边却是气压低沉。
蓝衫男子少见的满脸怒意,瞪着窗柩前剪花的华衣女子。
冷声道:“我看你是疯了,把自己困死在痛苦里,也见不得别人好。”
华衣美人眉头一挑,终是有了情绪,一剪刀将整个花枝剪断。
顿得一顿,这才道:“是又怎样?我的痛苦是谁给的?她身上流的是肮脏的血,生的孩子也是肮脏的,那为什么要生呢?”
说到这儿,她又笑起来,眸中没有半丝生气:“在你眼里,我也是肮脏的不是。”
蓝衫男子面上尽是痛苦之色,一颗心也紧紧的揪起,他上前两步,从美人手中接过银剪。
直视着她的眼睛,缓了声色道:“你不要这样想,没有人觉得你肮脏,你是世间最美好的,永远都是。”
透过他的目光,瞧见自己的模样,华衣美人有一丝动容。
可随即却转过头去,望着窗外淡淡道:“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你这一套哄不了我。”
蓝衫男子不死心,站到她目光所及之处,继续道:“阿言,我知道错的,我真的知道错的,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好吗?”
美人似是不想再听这些,垂下眼眸,退了一步:“好了,你别说了,大不了我不动那孩子就是了。”
眼眸一抬,又是无情的淡漠:“但是你也别三番两次越了我的底线,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
五月中旬,宋元清寻找数月都无果的蒋外婆,突然出现在城南。
找到蒋外婆的是四喜。
那日她轮休,本是打算买几尺布料,托冬雪帮忙一道做两套小衣裳,送给林月初当贺礼的。
途中见有个蓬头垢面,衣衫污糟的婆子讨吃食,便心生不忍,舍了铜板买了两个包子送给那婆子。
谁知那婆子还没接到手上,就被一旁盯了许久的小乞儿抢了,还顺势将那婆子推了一把。
老人家本就腿脚不便,又似乎瞧不太清,被这一推半天都起不来。
四喜自己出身不好,年幼时在家也长受欺负,后头跟了林家姐弟,这才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此番见状,顿时火冒三丈。
她本就力气极大,又常年在养猪场干活,一只手就将小乞儿提起来扔出老远。
难得的硬气起来:“我的东西你也敢抢,谁给你的胆。”
那小乞儿被摔得龇牙咧嘴,却还抱着包子不撒手,朝四喜吐得一口唾沫:“小贱人,就是欠收拾。”
骂得这一句,晓得自己打不过,便仗着熟悉地形,一溜烟跑得没了影。
四喜也不追,只将那老婆婆扶起来,打算再给她买点吃食时,却见她一双眸子雾蒙蒙的,似是覆盖了一层什么东西。
也不怎的,突然就想起林家宝的外婆来,顿时心头一凛,试探的问:“婆婆怎么称呼?”
那老婆婆眼睛看不见,侧着耳朵想了想,却是摇摇头:“我也不知……”
四喜去一旁的铺子要了点水,将老婆婆面上的污糟擦拭干净,顿时心头一惊,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回了林宅。
林家宝得了信,从养猪场赶回去,就见蒋外婆已经被收拾干净。
她眼睛看不见,却对周遭的环境极是敏锐,抱着一碟子糕点缩在角落里。
口中不住道:“我不是什么蒋婆婆,我也不知自己是谁,我,我就是个要饭的。”
四喜见蒋外婆的次数少,不能确定这人是真的蒋外婆,还是只跟蒋外婆长得像。
林家宝却是一眼就认出来,小少年心生波澜,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两步上前,小心翼翼道:“外婆,我是家宝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蒋外婆顿得一顿,神色有些痛苦,可还是道:“我,我不是你外婆,我也不认识家宝,公子,你放了我吧,我,我没偷东西。”
林月初得了信,紧赶慢赶到城南林宅时,蒋外婆已经服了安神汤歇下了。
她进屋看得一眼,见蒋外婆那花白的头发已全白,面上的褶子只深不浅,还有些青紫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