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帝突然离席,下头的百官还瞧不清是怎么一回事,倒有眼尖的人发现,大理寺卿也跟着不见了。
未过多久,便有那消息灵通的得了信,才知是大理寺出了事。
可具体什么事,一时间倒也无从得知。
去岁从北戎压回来的战俘,除了巫娅公主外,还有几位王子。
对这些北戎战俘是留是杀,朝廷从正月就开始讨论,两派一提起此事便吵得不可开交。
丰帝一时主意不定,便将此事压下,并未着急处理。
却不想,今儿个趁着宫宴,那北戎的公主,竟杀了看守大牢的狱卒,又放出不少大奸大恶的罪犯打遮掩,让其逃出生天了。
北戎领地虽已被大卫揽入版图之下,可到底人心不稳,要经营个十几二十年。
此番若是北戎公主出逃回北戎,很有可能会再掀战乱。
丰帝这帝位都还未坐稳,要是内忧外患一起来,可就麻烦大了。
现下得了消息,也等不及大理寺卿回去调查,再来禀告,直接便穿着一身龙袍空降到了大理寺的大牢内。
此时的大牢还没来得及收拾,到处都是血迹。
尸体陈横得东一个,西一个,有罪大恶极的罪犯,也有看守大牢的无辜狱卒。
丰帝是个读书人,没见过这种阵仗,只瞧得一眼,便脸色发白,冷汗涔涔,最终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污物。
大理寺卿也吓得不轻,忙将他扶到狱卒休息的干净小屋子里,又急急忙忙的叫人把牢狱清理干净。
从北戎公主手下逃过一死的狱卒,都叫人抬着出去看大夫,要等他们情况稳定了才能问话。
大理寺卿心中不安,挑了两个好手往关于北戎王子的大牢去。
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几人心头一跳,忙箭步上前,就见大门敞开着,里头三位北戎王子,都倒在血泊中。
这几个北戎王子一个个睁着眼,眸中有欣喜,也有茫然,还有惊愕;
伤口皆整齐锋利,显然是被一刀毙命,且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大理寺卿蹙着眉头,半天才叹得一声:“这位北戎公主,当真是个狠角色。”
能让几个北戎王子没得戒备的,除了那位北戎公主,还能是谁?
几人将牢房里里外外搜查一遍,见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复又往关押北戎公主的牢狱去。
北戎公主虽是战俘,可也是女子,一人占了一间牢房。
牢房的墙壁上被刻满了字,密密麻麻的,都是北戎字,除此之外整个牢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大理寺卿查探了一圈,丰帝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问道:“怎样?”
大理寺卿脸色不好,恭声道:“北戎王子全部被一刀毙命,从未挣扎的死状看,当是熟人所为。”
这个熟人,不必点明丰帝也知道,北戎王子是战俘,被押送入京,除了跟北戎公主相熟外,还能跟谁熟?
丰帝沉着脸,毁得肠子都青了,早知是这种局面,他就不该犹豫,一早将几个北戎战俘都杀干净的。
可这世间哪有早知道,现下后悔也无用。
丰帝沉下心情,复又问道:“可还有别的?”
这个别的,自然是指理应外合……
大理寺牢狱不比得别处,北戎公主一个外来人,若没人相助,一个人想逃出这里,得有多大的本事?
大理寺卿心中发沉,不管有没有里应外合都好,大理寺都落得个办事不利的下场。
心头虽发慌,面上倒也不敢显出来,只恭恭敬敬的将寻到的凶器呈上。
那是一块被磨尖的石头,不过两三寸大,上头还沾着未干透的血迹。
“关押北戎公主的牢房没并无别的,只得这枚石头。”
丰帝瞧得一眼那石头上的血迹,胃里又是一阵翻涌,火气却只增不减。
明面上便是这北戎公主以一人之力,逃脱了大理寺的大牢,但到底有没有人相帮却是说不准。
大理寺卿随机的能力,丰帝也是见识过的,好的时候连细枝末节都查得清清楚楚;不好的时候,连个屁都查不到。
丰帝心里想着,迟早要将大理寺卿换了,嘴上却道:“朕知道。”
他留在这儿也没用,既然晓得的事情的大概始末,也不多待,立时便摆驾回宫。
北戎公主出逃,不管现下逃到了哪里,都要立时商议个对策来。
城门要封锁,能出城的路都要堵死,不管是城中,还是宫内,都要加派人手巡视,以防万一。
丰帝回宫路上,召见大臣的话便已让随身内侍赵奇传了下去,待回到御书房,一干人等都已候着了。
到底当了几个月的皇帝,还是有点儿架子的,同几位重臣商议一番,便接连下了旨意下去。
当下五城兵马司,宫内的禁卫军都整装出发,将整个京城都守得跟铁桶似的。
丰帝信不过大理寺卿,这边安排妥当,便又让禁卫军统领许经略接手了彻查大理寺大牢的事。
人是大理寺关押的,也是从大理寺跑的。
大理寺这回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见许经略来接手,大理寺卿也乐得清闲,抱着手由得他去。
今儿宫宴,丰帝也没用什么就忙活起来,此番空闲下来,才觉得腹中饥饿。
赵奇忙去御膳房取了膳食来,还未来得及摆上桌,本该去了大理寺的许经略又一身汗的跑了回来。
气都还未喘匀,便急急道:“圣上,文贤宫出事了。”
丰帝一听,猛地站起身来,恍惚间觉得眼前发黑,人也站不太稳当。
可这不适,不过片刻又消失不见,只听许经略压低声音道:“文贤宫里的人被劫走了。”
丰帝面有怒色,厉声呵斥道:“怎么会不见?你不是派重兵把守的吗,那么多人看不住一个废人?”
此事确实是许经略办事不利,当下也不敢狡辩,双膝一跪,便道:“臣办事不利,请圣上责罚。”
丰帝气得直发抖,恨不得一脚踹死许经略,冷声道:“朕罚你有什么用,还不赶紧派人去找。”
许经略道:“臣已经吩咐下去了,人是在宫里不见的,此时肯定还未出宫。”
丰帝心烦气躁,话也懒得说,只挥挥手示意他赶紧去。
许经略也顾不得旁的了,起身便退了下去。
御书房内一下子静了下来,丰帝眉头却半天舒展不开,过得稍许又突然想起什么。
问赵奇:“宴亲王殿下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