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话声不是旁人,正是宋元清的生母江氏。
跟着便又有个女人的声音不紧不慢的传来:“我虽并非太后,可好歹也沾着一个贵字,江氏,你别不知好歹。”
这人的声音,像是宋元恩的生母,姚氏,姚贵太妃。
吵起来了?
宋元清和林月初默契的不作声,只听二人说些什么。
江氏此时也无往日的小心翼翼与阿谀奉承,怪笑两声:“我不知好歹?那也要看别人给的是好还是歹。”
又道:“你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装得再好那也是装的,我不敬你又如何,难不成还去先帝那告状?”
江氏这人记仇得很,到得如今还记得当初为了宋元清的婚事,姚贵太妃阴她一把的事。
如今撞到了一处,自是不给她好脸色的。
至于告状,那就更不怕了。
丰帝是晚辈,只要没闹出人命,他也不会管这些事;
东宫太后,西宫太后一人镇守一边,倒把权衡之术玩得烂熟,就算闹起来也是不了了之。
先帝就更不必说了,他生前少不得要惧一惧,可如今都已进了阴曹地府,还怕他做什么?
姚贵太妃比江氏聪明得多,见她有意起事,脸色一沉也不与之争执,只扶着宫人的手道:“咱们走那边。”
宋元清隐在暗处,以为姚太妃走了,这事便算揭过去了,谁知顿得一顿,便又听得一阵骚乱,其中还夹杂着惊叫声。
他起身往前踱两步,穿过树影,就见姚贵太妃摔在江氏脚下,极是狼狈。
姚贵太妃是个聪明人,但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虽未瞧见江氏伸脚,但这儿除了她还有谁有这个胆。
被宫人七手八脚的扶起,姚贵太妃拿帕子按住掌心的血珠子,面上尽是怒意。
江氏确实没故意绊她,见状嘲笑道:“自个摔个狗吃屎,难不成还要把罪名往我头上栽。”
说着便趾高气扬的从姚贵太妃身边擦肩行过。
谁知姚贵太妃忽而伸手,一把掐住江氏的颈脖,推着她直抵在一棵树上。
碧绿树叶自树枝上飘落下来,姚贵太妃眸中染着杀意,无视身旁宫人的阻拦。
恶声道:“江氏,你真以为有个儿子罩着,我就不敢杀你了?”
江氏被掐得进气不能,出气不顺,一张脸涨得通红。
姚贵太妃到底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江氏,见她一副要死的模样,也松了手。
只口气不顺道:“宫中的龌龊你是知道的,想要悄无声息的弄出一场意外,很难吗?我告诉你,不要惹我,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姚贵太妃多年来一向温婉示人,似今儿这般,宫人们还是头一回得见。
跟着江氏的几个宫人都吓愣住了,直道姚贵太妃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才敢上前搀扶被吓得瘫软在地的江氏。
吵吵闹闹一番,待两行人都走了,周遭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林月初扯了扯宋元清的衣袖,轻声道:“小元清……”
宋元清淡漠的脸色这才缓和稍许,应道:“我无事。”
他是没事,可江氏这性子,再不收敛,迟早就要出事。
林月初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那是宋元清的亲娘,只拉着他的手,以示安慰。
宋元清亲自将林月初送去慈宁宫陆晚舟那,这才去旁的事。
经过慈宁宫旁那三座看似平静的宫殿时,眼角余光多撇得一眼,随即仿若无事般离去。
宫宴设在傍晚,林月初在陆晚舟歇得会子,见天时还早,便陪着帮太皇太后抄些经文。
陆晚舟似是经常抄誉,速度很是快,不多时便抄了一大叠。
林月初不过是打发时间,磨磨蹭蹭抄得两页纸便没了什么心思,眼珠子一转却是问起旁的事来。
“你常在慈宁宫,各位太妃是不是也会经常过来请安?”
陆晚舟有一说一道:“也不是经常来,太皇太后喜清静,各位太后太妃,以及后宫嫔妃不过五日来一会,坐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
林月初应得一声,又问:“江太妃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问起江太妃,陆晚舟还当是林月初担忧婆媳关系,抬起头来看得一眼,便抿着唇笑:“你又不经常进宫,礼节上不错就行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小的时候,江太妃也是极好的性子,可能年纪大了,有点儿那个,你也别跟她计较,其实心不坏的。”
林月初把这话记在心里,瞬间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别的。
两人有伴,挨在一块有一句没一句的,时间也过得快。
待宫宴时辰差不多了,这才一道去太皇太后那候着,陪她老人家一块赴宴。
太皇太后对人都不热忱,此番见了林月初,倒是难得的夸一句:“你上回送来的糕点不错,有心了。”
林月初新婚,本是邀陆晚舟去王府玩,后头见她没得空,就将最新得的一匣子猫眼石着宋元清送进了宫。
还顺便捎了几碟好吃,又容易克化的糕点给太皇太后。
本就是顺手的事,林月初都快不记得了,得太皇太后提一句,还有点受宠若惊。
忙道:“太皇太后要是喜欢,孙媳妇回头再给你做。”
太皇太后身边常年只得陆晚舟围着,下意识的准备拒绝,可心思一转,便点点头:“有劳了。”
陆晚舟自是熟悉太皇太后的性子,见她应得这么爽快,也有些讶然,不过当下也未问出口。
太皇太后在宫中虽是辈分最高的,但参加宫宴从来都准时,不会让皇帝面上不好看。
但去到摆宴的朝露殿,也已是乌压压的差不多坐满了。
林月初告罪一声,这才叫宫人引着往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没稍许功夫,丰帝便搀着许太后到了,许太后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个少女打扮的小姑娘。
林月初不大认得那小姑娘,同宴桌的一位妇人却是“咦”得一声。
小声道:“圣上身边那位姑娘,可是许家的?”
许家的姑娘,可不就是丰帝母族的。
有那心思转得快的,便道:“圣上后宫虚空,怕也快要选秀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便心思明了,许家的姑娘这是要入宫了。
皇帝才登基没多久,帝位尚未稳固,选个母族女子入宫,自然能得许家更大的助力。
只不知,这姑娘,是要当妃,还是当后。
宫宴的流程都差不多,丰帝冠冕堂皇说的几句,宴席便开了。
林月初最不喜宫宴,吃进嘴的都是冷菜冷汤,再叫冷风一吹,难受得很。
她参加过几回,有了经验,便挑些软和的点心吃几块,不过倒是挺喜欢宫里的果酒。
宴席尚未过半,就见丰帝身边的内侍急匆匆而来,同他附耳说得几句。
丰帝脸色一变,甚个都未说,便离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