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属地向来冰寒,去岁冬天更是因连绵大雪,导致雪灾,死伤无数,百姓民不聊生。
好不容易熬过了雪灾,却又要面临着饥饿,北戎人为求一线生机,这才把目光放到了大卫的边境。
若是困守北戎,只有死路一条,可攻进大卫朝的领土,夺掠城池便还有活命的机会。
北戎人不论男女都生得高大,擅骑射,此番又是拼死一搏,竟一连夺下两个小城池。
这些人生性嗜血,夺了城池不算,还造下偌大的杀孽。
边城时有小乱,驻守边境的镇国将军姜文成起先并未将北戎人放在眼里,直到城池丢失,百姓被屠,这才知事大,忙写了折子送入京。
自己则带兵镇守,不让北戎人再进一步,只等成帝命令一到,立时便将北戎那些肖小尽屠刀下。
八百里加急送达御案,成帝召集朝中重臣在御书房商议一天。
关于北戎夺掠大卫城池一事,朝臣的态度也分两派,一派坚决要打,一派则保守要招和北戎。
两派商议了一天不算,第二天又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到得最后依旧没个结果。
成帝被吵得头痛,黑着脸坐在上首也不说话,仍由这些人没完没了的吵下去。
……
还未入三月,天时依旧冷着,院中的桃花却也依着花时开了。
秋千架下坐着位华衣女子,青绿色绣繁枝花的绣鞋在地上点一点,秋千摇起来,裙摆随之飘动,此情此景山倒有几分岁月静好之感。
可这女子说的话却是冰冷无情:“北戎人虽是可恶,但也算给咱们送了个契机。”
不远处的石桌石凳前坐了个深色长袍的男子,闻言搁了茶碗,蹙眉道:“北戎此次杀孽太重了。”
那女子似是听到极好笑的事,捂着唇咯咯笑起来,半响才道:“早年他夺嫡,难道造的杀孽不重吗?”
她虽笑着,可眼角眉梢瞧不见半分笑意,眸中的冷色比这二月的天还要寒。
男子垂眸不语,端起茶碗复又小小抿得一口。
女子瞧得他一眼,又道:“你也别说我冷情,可我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人。”
“我知。”念及旧事,男子只觉五脏六腑都跟着痛了起来,却还道:“这一次,我定会站在你身旁。”
女子轻轻一笑,脚尖点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荡来荡去,只淡淡道:“姜文成留不得了。”
二月二十七边城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到得三月初三,朝廷这边才下了命令,让姜文成将功补过,驱赶北戎蛮人,收回被夺城池。
朝廷这边的命令不过才送出去两三天,边城又传来急报,镇国大将军姜文成遭到北戎人暗算,已命丧黄泉。
镇守边境的义德军等候朝廷接管。
比起上一封八百里加急,姜文成的死更让成帝暴怒。
金銮殿上,他气得将折子砸到保守派的朝臣身上,怒道:“岂有此理,北戎那些老狗是当朕的大卫朝没人了吗。”
这一回也不必等两派吵个所以然来,成帝直接点了威远将军范俊人。
“朕命你为兵马大元帅,即时前往东大营点十万精兵,明日出发,务必将北戎一举拿下。”
这一回却不是驱赶那么简单,而是要将整个北戎收到大卫朝的版图下。
边境要打仗,宋元清在东大营,第一时间就得了消息。
他乃亲王,又大婚在即,即便不跟大军前往边境攻打北戎,也无人说道。
可他自己却起了心思,犹豫稍许,便进宫求到成帝跟前,要随大军前往北戎征战。
成帝尚在盛怒之中,但还有理智,闻言便驳回:“你尚无带兵经验,去了能做什么。”
杜弘文还未来得及出宫,也劝道:“你大婚在即,要是随军征战北戎,这婚期怕就得推迟了。”
宋元清主意已定,又跟着林月初一道久了,将她那股没皮没脸的本事也学了七八成。
双手一拱,大义凛然道:“国有战事,匹夫有责,婚期推后也不影响,身为大卫朝的皇子,臣当以身作则,好让那些居心不良的看看,咱们大卫不是好欺负的。”
说着又朝成帝跪下去:“儿臣虽无带兵经验,但在大营中历练了不少时日,此番跟随大军,必然会唯军令是从,给咱们大卫儿郎做出榜样来。”
身子一弯,额头便磕在青石砖上,宋元清求得诚恳:“请父皇成全。”
成帝有些心动了,北戎这一回夺了他大卫朝的土地不说,还造下杀戮,连他的镇国将军都敢杀害,当真是逆了龙鳞。
不给这些人点颜色看下,他这口气咽不下去。
几个儿子里头,老大如今是废了,老三是个病秧子,常年连面都不露;老四书呆子一个,老七又还未成年。
左右瞧着,还真就一个养得最糙的宋元清能去战场。
成帝沉默稍许,有些摇摆不定的看向杜弘文。
杜弘文同成帝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如何不明白他心思。
便跟着配合道:“圣上,元清这孩子说得也没错,北戎此次可恶至极,元清既想随军征战,您便允了吧,他乃皇家子嗣,最是能代表朝廷,又能鼓励军心。”
杜弘文说得一句,宋元清倒也配合着再求一次,成帝扶额思考稍许,这才勉为其难的应承下来。
范俊人已在东大营点兵,宋元清也不能在宫中久待,请了命便出宫去。
杜弘文与他一道出宫,拍着他的肩头叮嘱道:“你还年轻,又是第一回参战,此行不必逞强,要记得京城还有人等着你回来。”
宋元清看着这个亦师亦友的叔叔,心里有些别样的感情,慎重的点头:“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出了宫,他也没立时回大营,反而去了城南林宅。
东大营点兵那么大的阵仗,林月初既不聋又不瞎,自然听得消息。
但通话卡按了几次,那头都没传来宋元清的消息,她正盘算着要不要去大营一趟时,宋元清便到了。
穿着在大营里练功的衣裳,风尘仆仆的跑得一声汗,才见林月初便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他手劲大,箍得林月初骨头都发痛,心里却咯噔一下,张口便道:“你要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