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黑熊袭击成帝一事，大理寺彻查得七八日，虽说咬出了不少人，但有直接关系的，倒是没两个。
成帝一连多日睡不好，情绪比之以往更为暴躁，总觉得有人要害他。
帝王疑心一起，朝堂上免不了腥风血雨，年关当前不少朝臣家破人亡。
朝堂上肃清一回，成帝这才安心稍许，夜里能寐，脾气也没那么大了，这场风雨才暂时缓了缓。
林月初从景山回来，缓了几天才觉得好些。
朝堂上的事，她多少也有听说，虽觉这种时代人命不值钱，可也做不得什么。
腊月二十六，城南养猪场出栏了三百头猪，以低于白家养猪场一文钱一斤的价格，投入集市中零售。
腊月二十八，白家养猪场出栏的价格，比城南养猪场的价格再低上两文。
一时间不管是零售的摊主，还是买肉的百姓纷纷喜笑颜开。
城南养猪场预备腊月二十九再出栏一批成猪，可林家宝往东南西北中四个集市都跑了一趟，商户却纷纷表示高于白家的价格便不要。
明里暗里的，白家养猪场似乎跟城南养猪场打起了价格战。
林家宝按林月初教的方法核算了一下成本，打算再低一文钱的价格投一千头猪去集市。
林月初就笑起来：“那白家要是再比咱们低，你可怎么办？”
林家宝似乎没想到这一层，蹙着眉头半响才道：“他们不怕亏本吗？”
“白家在京多少年了呀，他们有根基有家底，亏丁点把咱们拖垮算是赢面。”
林月初不厌其烦的解释：“但咱们不行呀，投入的钱还没见着回本，这么斗就只有输面。”
林家宝听得似懂非懂，跟着点点头，可又担忧道：“那，咱们那些能出栏的猪怎么办？”
此番能出栏的成猪，总共有两千头，前些日子屠了五百头，又往集市投了三百头出去，手里头还有一千二。
这些成猪都已经达到了出栏的标准，要是不能出栏，继续养着也不划算。
林月初心里有底，闻言道：“匀六百头给我，其他的都屠了。”
城南养猪场连夜搭建起屠宰区，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养猪场里彻夜的杀猪声。
白家以低于平日三文钱的价格战，成功的阻拦了城南养猪场的猪投入市场，本该是高兴的事，可白家不仅高兴不起来，反而发起愁。
白家三兄弟坐在一块，脸色都不大好看。
白老二满面怒意道：“你们说那臭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们不给他们的猪出栏，他们就直接屠了，这到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白老三脸色也不好，跟着应和：“对，那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多，咱们还真不能小看了。”
城南养猪场建起初时，白家对林月初的态度也就一个“轻视”可言。
可没有猪仔，林月初往通州去买；没有潲水，自己就建了个粮仓；如今猪卖不去……
每次遇到困难，总能出其不意的解决，白家又不是人傻钱多的主，哪里还真敢把她小看了去。
屋内一时静谧无声，过得半响，才听白家老爷子白进道：“可打听到那些屠宰后的猪怎么处理了？”
白启胜面有难色，惭愧道：“不曾。”
顿了顿又道：“但前些日子开始，城南那边的养猪场一天到晚都有炊烟飘起。”
白家人脸色更加不好看，压根就想不到，林月初到底要干什么。
白家已经有了严重的危机感，而林月初正筹备着除夕进宫赴宴的事。
此次赴宫宴，那是成帝特意点的名。
自打从景山回来，朝堂上肃清一回，这杀鸡儆猴的作用自然是起到了的，跟着便是要褒赏护驾有功之人。
有罚有赏，是帝王巩固人心的常用手段。
此番更是要叫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瞧瞧，背叛成帝，以及效忠成帝是什么局面。
来传话的太监一路浩浩荡荡从宫中到达城南，叫不少人眼红得很，可谓是十足抬举了林月初。
宋元清还未年休，得了信儿便通过通话卡同林月初分析此次宫宴的目的。
“因景山黑熊一事，朝廷波动一回，此番宫宴特指了你进宫，少不得是要赏赐的，到时若有想要的，只管提便是。”
依着他对自己爹的了解，少不得要拿林月初救驾有功做给旁人看。
此番只要林月初的要求不越底线，他这个爹肯定都会一口应下。
对于坑爹这种事，宋元清心安理得得很，反正不要白不要，更莫说他这老子，还险些让林月初去当替死鬼。
林月初听懂宋元清话中之意，想了想觉得到也是那么一回事，便问：“当真提什么要求都能得偿所愿？”
宋元清道：“只要不逆鳞，都可以。”
林月初笑了笑，又问：“要你，也可以吗？”
通话卡那头的宋元清沉默了一下，随即又传来两声轻笑声：“你试试。”
……
除夕宫宴，比之六月初一，庆贺天花疫病散去的宴席还要隆重。
林月初作为皇帝点名赴宴的人，也不能随意敷衍。
光是穿戴便要十足用心，既不能失礼，又不能太过张扬，越了规矩。
到得除夕这日，天还没亮，春夏秋冬几个便开始忙活起来，衣裳首饰都要检查一番，万不能出半点错。
尽管如此，待出得门却已是午时过去了。
宋元清老早就来城南的宅子里候着了，茶水点心用了几轮，才见林月初急匆匆的出来。
不由得笑道：“姑娘家出门都要墨迹这么久不成？”
大冬天里，林月初被折腾出一身的汗，闻言看向宋元清：“小元清，你挺有经验的呀，是经常等姑娘一块出门？”
宋元清脸上的笑意一敛，求生欲满满的道：“没有的事，我也不是对谁都有耐性的。”
林月初这才一笑，却又警告道：“我告诉你，我心眼小着呢。”
但凡了解朝局的都晓得林月初是宋元清麾下的人，而且二人之间又有些挥之不去的谣言。
此番宋元清接了她一道入宫，路上虽惹了不少朝臣看过来，却也没人觉得稀奇。
更何况，林月初在景山救驾有功，宋元清也因此水涨船高，在成帝面前很得几分脸面。
马车入不得宫内，到得宫门外便得步行入内。
林月初此去后宫，同宋元清也不能一道，二人在宫门外站定，不及说话，隔着老远就叫宋元恩的高嗓门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