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人听懂这其中意思，只要稍微要点脸，后头的话也该说不出口了。
林月初却仿若未闻，她工作几年，早就把脸皮这种东西丢得干干净净。
闻言抿唇一笑，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大少奶奶真谦虚，不瞒你说，我今儿来是有求于你们白家的。”
严氏一愣，随即恢复如常，目光落到林月初身上，仔细打量起来。
见这少女唇边扬起笑意，仿似人畜无害，可脸皮却如城墙一般。
她眼眸沉了沉，也直言：“姑娘怕是说笑吧，我们白家能力不足，哪儿能帮得到姑娘。”
话头一转又道：“姑娘吃着这茶点觉得如何？”
“甚好。”林月初点评道：“这茶点样式简单，但用料足，味道够，好吃。”
严氏轻轻一笑，只当台阶也给了，这茬也该揭过了。
谁知林月初又道：“不过，大少奶奶就是谦虚，我今日所求之事，你们白家定然是有能力相帮的。”
眼见严氏脸色不大好看，她紧跟着又道：“我想向白家采购猪幼崽。”
白家虽只是养猪，可并非草根出身，严氏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可她长到这般大，却还是第一回见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如此厚脸皮，不由得拧起眉头，面露不悦。
严肃道：“姑娘，你是真的年纪小，还是仗着年纪小？”
林月初双眸弯弯：“有区别吗？”
又道：“圣上为何赐下养猪场给我，你们白家难道真不知？还是说揣着明白装糊涂？”
成帝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肉价下降，至于目的是如何达到的，却不是他所关心的。
但这个目的触及了白家的利益。
严氏看着眼前这小姑娘，心境复杂，但面上却还崩着：“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是来我白家耀武扬威吗？”
白家早已在京中立足多年，成帝要肉价下降，那也要看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立不立得起来。
“不敢，我只是给你们家主提个醒罢了。”林月初笑笑。
京中肉价肯定是要降的，可怎么降也得看白家配不配合。
她也不是真指望白家能把猪仔匀给自己，不过是想探一探白家的态度罢了。
可白家这般强硬，想来后头有的是硬仗要打。
从白家出来回城南，林月初神色如常，一路随行的春风瞧了几次，好奇道：“姑娘一早就料到白家不会帮忙？”
林月初轻轻一笑，高深莫测道：“意料之内，但也是意料之外。”
干大事的人都爱卖关子，春风见林月初没有继续说的打算，也不追问，只道：“那购买猪仔的事可怎么办？”
最多还有三四日，养猪场就要交付了，整个京城也找不到似白家这样有能力，养了大量猪仔的。
他家不肯卖猪仔，那总不能走家串户，一只一只的收购吧。
当然不会走家串户的去收购，就算真的走家串户也买不到多少。
这事，林月初早就做好了打算。
在白家那儿遭到拒绝，没得两日金元满便通过通话卡邀林月初去一趟通州。
宋元清被困王府，也想跟随，可为了顾全大局，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只得隔着通话卡叮嘱道：“路上千万小心，事情办完就赶紧回来。”
林月初听他语气不对，略有酸涩之意，不由得噗嗤一笑：“怎么跟个小娘们一样哀怨。”
宋元清长长一叹。
二人自确定心意以来，就过着异地恋的日子，想要见一面还得排除万难。
风光嫁娶，洞房花烛那日更不知要等到何时，他怎能不哀怨。
……
通州距离京城并不远，马车行得一个多时辰，便能瞧见它的繁华。
通州有码头，商客来往颇多，又近着帝都，四通八达，其繁华程度压根不是江州可比的。
金元满早在马车必经之路上等着，隔着老远就见林月初姐弟二人坐在车辕上说着什么。
往马车后瞧了瞧，也没瞧见旁人，不由得眉头一拧。
待近了前，便不满道：“你们姐弟就这么出门？那位王爷怎么就没想着多派几个人跟着？”
林家宝心思单纯，没听出金元满对宋元清不满，瞪着眼儿便道：“派人跟着？要这么招摇吗？”
金元满一噎，跟着又将手里的蒲扇摇得飞快：“算了算了，正事要紧。”
林月初瞥他一眼，也不多说，只钻进车厢内，留个车辕的位置给他。
金元满熟悉通州地界，上了马车便接过林家宝手里的马鞭赶车。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巷道中拐进拐出，直绕了小半柱香，这才在一家不甚起眼的茶楼前停下。
这茶楼不仅不起眼，还十分破旧，大门上的牌匾也不知经了多少风霜，早已经褪色不说，还掉了半边。
但出奇的是，门槛倒是光溜，应当是常有人来往。
金元满随意的将马车栓在一侧的桩子上，顿了一下，问林月初道：“你要不要换个男装？”
林月初看了一下自己，反问道：“你觉女扮男装真的看不出来？”
金元满沉默片刻，到底什么都没说，只带着林月初姐弟入内。
茶楼内极是空荡，店小二哈欠连天的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听见动静便撑开眼皮瞧一眼，随即又垂下继续睡。
林家宝眼珠子到处乱转，心中也越发疑惑，但见自家姐姐神色不动，便也强忍着不发一语。
金元满熟门熟门，带着姐弟二人穿过前堂，又从后堂绕出去，最后才在隔道停下，三长两短又两长的扣响朱漆大门。
大门从里头打开，一个十七八岁的秀气少年探出头来，见是金元满便喊得一声：“金大哥。”
随即又警惕的看向林家姐弟二人。
金元满双手负于身后，点头道：“我带他二人来见过关兄。”
那秀气少年警惕不减，但还是错身让路。
迈入朱漆大门内，便同外面再不一样。
昏暗的灯光，嘈杂的声音，以及各种各样的身影，或高兴，或气愤，或失望……
竟然是个赌场。
林月初转身看了一眼大门，十分惊讶，这赌场的隔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大声音，她站在门外时却什么都听不到。
“元满老弟……”
一声轻笑打断了林月初思路，转过头去，就见一青衣男子站在金元满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