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清这一回,倒是抓住了话中重点,认真道:“我后宅空空,尚无妻妾。”
林月初看向他,半信半疑。
宋元清眼眸垂了垂,复又抬起:“月初,待京城事了,你可有无打算?”
怕她不明自己话中之言,跟着又道:“有没想过,留在京中?”
林月初听出宋元清这话的意思来了,呵呵笑道:“在京中建个养猪场么?”
宋元清半响没接话,林月初也埋头吃东西,一时间周遭寂静,只听得柴火的“噼啪”声。
从小到大,宋元清都知道喜欢的受不住,所以也不会去争取什么。
但林月初不一样,他想把她留在身边。
心头五味杂陈,纠结犹豫良久,他还是想赌一把,张口喊得一声:“月初。”
林月初头也未抬,含含糊糊的应了。
耳边就听宋元清不急不缓的声音道:“当初前往蕲州料理民乱之时,我曾想过带着你直接回京。”
言语之中,带着几分遗憾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正妃之位素来是由我父亲指定,我怕是许不了给你,但是侧妃还是可以的。如果,你愿意留在京中的话……”
“我不愿意。”不等宋元清话说完,林月初便打断他。
她是现代人,有着现代女性的独立,一夫一妻的思想更是生长在骨子里的。
门第之见对她来说,没有那么重要,可是她却怕麻烦,也不愿违心接受古代这种对女性不公的一夫多妻制。
而且,古代人对门第之见真的很看重,她这样的身份,连正室都捞不到。
思想不能统一,那又何必,委屈自己。
林月初斩钉截铁道:“我不愿意给人当妾,更不愿意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待京中事了,我会回到石头村,咱们往后桥归桥,路归路。”
谈感情伤钱,她一心一意的搞自己的事业,等挣够了成就值,回到现代,难道不香吗?
林月初的回答没得半分回旋的余地,宋元清几次张口,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话到这地步,两人已是没可能的事了。
林月初好不容易谈了个甜甜的恋爱,还就这么无疾而终了,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两人食不知味的填饱了肚子,各自钻进帐篷中歇下,却都没得睡意。
翻来覆去良久,林月初实在难受得不行,索性坐起身来,裹着被褥,拉开帐篷对月发呆。
宋元清听见那头动静,犹豫了许久,也跟着起身,踱步行至她身旁:“睡不着?”
林月初含糊应得一声,并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宋元清将眸中情绪尽数收敛,从怀里的荷包取出一枚翡翠戒指,塞到林月初手中。
林月初不解的看向他,在现代,送戒指可是求婚的意思,古代又是什么意思?
宋元清道:“上回害你损了枚玉扳指,这枚戒指算我赔给你的,哪怕用不上,以后也能当了救急,价值,应该挺贵的。”
说完这话,他深看林月初一眼,旁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在心中一叹,转身入了自己的帐篷。
林月初看着手中的翡翠戒指,挣扎了好些时候,这才将它收好。
这一夜两人将话说开,到得第二日,彼此间便多了刻意的疏离同客气。
没得两日,白芨送来消息,成帝染了风寒,已卧榻数日,宋元业即便送棺回京,也开始加快速度,预备到成帝跟前尽孝。
宋元清跟林月初途中便也不再耽搁,直接买了辆马车,加快速度进京。
四月上旬,天已暖和,花开遍地,宋元业带着“宴王”提及工部两位官员的棺柩进京。
成帝风寒尚未全愈,派礼部在城外相迎,以大礼将三副棺柩送回各家宅邸。
早在“宴王”因公殉职的消息传回京中,宋元清的生母江氏便得了恩赐,允许到宴王府养老。
但依旧没得分位。
宴王府的灵堂早就搭建好,棺柩恭恭敬敬送回,还未来得及摆到灵堂前,江氏便扑到棺柩上哭晕了一回。
她是巴不得这个儿子早些成器,立下大功,叫成帝刮目相看,让她母凭子贵,可从来没想过要让他用命去换的。
人都没了,有那些功建又能如何。
陆晚舟一袭素衣,也哭得跟泪人一样,口中直喊着“二哥”。
走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人,不过是往南边赈灾,怎么回来就是副冰冷的尸体了呢。
宴王府这头一片凄凉,宫中也好不到哪儿去。
成帝虽是儿子多,也不见得就有多喜欢宋元清,可出生即夭折,同养了这么多年突然没了的,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
加之他近来身体不佳,在御书房召见宋元业之时,也多了几分老态。
宋元业回京路上,早在心中盘算好如何同成帝交代宋元清的死,此时跪在跟前,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洪水突然就席卷而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看不到人了,三个活生生的人啊,说没就没了……”
“都是儿臣不争气,要不是儿臣突然不舒服,也不至于丢下二弟……”
“水势不减,打捞的人足足捞了十天,才在一偏远的分支下游发现,都已经,瞧不得了……”
“二弟此番劳苦功高,更是为国为民因公殉职,南行赈灾都是二弟的功劳,还请父皇褒奖二弟……”
宋元业匍匐在地,额头贴在青石砖上,面上皆是泪痕,仿佛对宋元清的死有万分的惭愧。
成帝扶着额头,也没听进去多少,只觉得呱噪,吵得他头疼至及。
他半响不说话,宋元业也跪地半响,不发一语,片刻后才听成帝道:“先起来吧,路途遥远,辛苦了,先下去梳理一下。”
宋元业抬头,面上似有万分的委屈:“父皇,二弟平日里虽有些反骨,可这一回到底是为了大事才丢了性命,您……”
成帝不耐再听,神色一肃,语气中便有了几分厉色:“朕心中有数,你先下去。”
宋元业这才委屈巴巴的又行一礼,这才起身退出。
内侍沈斌见成帝精神不佳,着人换了盏参茶:“圣上身子才好些,可要保重。”
成帝冷哼一声:“保重?怕是有人巴不得朕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