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晚打蛇随上棍,得寸进尺地要求:“裴统领能不能麻烦你们再帮我把东边的土翻一翻?”
裴岫有些无语。
他到底是来搜查刺客的,还是来帮她干活的?
早知道,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他冷淡回绝:“我们还有搜查任务。”
“行吧。”
顾晚晚惋惜地叹了一口气,盯着自己眼前络绎不绝的禁军士兵。
广德宫就那么大一点地方,除了屋角她堆起来的一堆满是杂草的土,其他地方根本都藏不了人。
裴岫显然也觉得两个弱女子干不出来窝藏刺客的事儿,很快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
广德宫沉重的大门再次落了锁,顾晚晚盯着墙头和大门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
她挽起袖子,开始一铲子一铲子,铲那个半人高的土堆。
几铲子下去,露出一个木板搭成的小空间出来。
里面是浓厚的血腥味,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嘴里插着根空心的草根,昏迷不醒。
“小姐,你干嘛要瞒着裴统领……”
青雅在旁边打下手,心惊胆战:“万一他真是刺客呢?”
“是刺客也没法,我刚才也真怕他杀了我。”
顾晚晚气喘吁吁,将男人拖到了宫室里。
她舍不得让男人睡她的门板床,索性直接把他往地上一丢。
“裴统领刚才查过广德宫了,这一时半会儿还是安全的。”
顾晚晚盯着男人脸上的半幅银面具,又摸了摸男人血迹斑斑的胸腹,哪怕昏迷中,男人嘴里还是无意识地发出痛哼声。
“他受的伤挺重的,那万一死了怎么办啊小姐……”
青雅害怕的要命。
顾晚晚也挺无奈。
好歹对方给她打了口井。
至于木头侍卫明明是皇帝的手下,为什么摇身一变成了受了重伤的刺客……
她不过是起夜而已,恰巧看见木头侍卫踉踉跄跄从墙头翻下来。
刚想去看看什么情况,木头侍卫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在她颈边横了把刀。
“把我藏起来。”
丢下这五个字,木头侍卫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顾晚晚,目光幽冷,仿佛下一秒就能用刀刺穿她的脖颈。
“我怎么藏你啊大哥!广德宫就这么大,一眼就能看清有没有藏人……”
顾晚晚简直快崩溃了。
她真的很怕死,主要是怕痛。
木头侍卫也很崩溃。
他咬紧牙关,另一只手捂住胸腹上的伤口,不让血流出来,一边冷声威胁:“我不管,或者我们现在就一起死在这里。”
顾晚晚魂飞魄散之余,恰好余光瞄到了屋角下的一堆土。
于是……
木头侍卫是用最后一点力气,亲手给自己埋起来的。
为了避免呼吸不畅,顾晚晚往他嘴里塞了一根儿空心的草根。
这家伙也着实命大。
青雅觉得自家小姐的心理素质也实在是好。
裴统领带人来的时候,她害怕心虚的要命,自家小姐还能面不改色地跟裴统领聊天,甚至恬不知耻地要求裴统领给院子翻土。
顾晚晚不会医术,对这种外伤更是没辙。
她只得心疼地撕了一件还算是干净的小衣,一圈一圈缠住了木头侍卫腰上的伤口。
这是处贯通伤,看上去狰狞可怕。但在回到广德宫之前,木头侍卫应该自己已经用了些药,伤口处有包扎过的痕迹。
她伸手在木头侍卫身上摸来摸去,看的青雅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小姐,你怎么能乱摸他!那可是个男人……”
顾晚晚嘿嘿一笑,不以为意地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不搜身,怎么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借着微弱光芒,看清了令牌上写着的字。
正面写着“隐卫”,背面写着“姜厉”。显然,这个木头侍卫名叫姜厉,是狗皇帝手下的隐卫。
“青雅,帮我搓两条麻绳来。”
顾晚晚吩咐:“就从院子里扯点比较长的草,拿去放井里泡一泡水,再搓成一根绳。”
泡过水的草柔韧性非常好,搓成麻绳的话,但凡不是西门吹雪那种战斗力,顾晚晚都相信他挣脱不了。
用麻绳将姜厉的手脚都捆住,顾晚晚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人是不能待在宫室里的,她怕裴岫在搜查无果之后,会回过头来再来一次回马枪。
给姜厉又喂了点水,顾晚晚和青雅又动手,将姜厉松松地埋进了那个小土堆里头。
果不其然,她还没松快一会儿,门再次被扣响。
“顾小姐,裴某还得再查验一次。”
裴岫又带着他的一帮手下进了广德宫。
顾晚晚打了个哈欠,面上满是痛苦之色:“裴统领,你看看,你真的认真看看,你觉得广德宫像是能藏下人的样子吗?”
她一摊手,示意裴岫去看漏风的天花板和脱落的门板。
裴岫盯着她看了看,发觉顾晚晚的眼下一片青黑,像是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
他的语气松动了一些。
“这是陛下的命令,必须再从头搜查一遍。事关圣驾遇刺,还请顾小姐体谅。”
顾晚晚身份尴尬,不能称“娘娘”;有曾和顾大公子的交情在,也不好直称“顾氏”,他只好称她为顾小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帝好好地怎么会遇刺?”
顾晚晚还不忘打探消息。
裴岫犹豫了一下,想到顾晚晚的身份,还是没有瞒着她,言简意赅地说了说情况。
“是番邦进贡的舞女,宴上献舞时,突然暴起,用头上的簪子向皇上刺去。恰巧当时丽昭仪给陛下布菜,为陛下挡住了这一刺。”
丽昭仪?
也是熟人了。
顾晚晚“哦”了一声,满面萧索。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前脚刚废了结发妻子,后脚就兴致勃勃地看番邦进贡的美人跳舞。
狗皇帝不愧是狗皇帝,木头侍卫咋没一簪子刺死他呢?
等等,簪子?
顾晚晚脑子忽然清醒了一瞬。
木头侍卫再怎么样,也不大可能打扮成舞女,用簪子行刺吧?
既然这样,那裴岫搜查行刺皇帝的刺客,跟她收留自己重伤的侍卫有什么关系?
“报,统领大人,没有发现异常。”
裴岫的手下瞎忙活了一通,又赶来报告。
“行,走吧。”
裴岫也没指望能从广德宫里抓住刺客。
他四周看了看,向外走去,忽皱了皱鼻子。
“怎么有股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