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帝有点不想动弹,但是清王搬出前朝来,也由不得安景帝愿不愿意,他总不能在后宫里处理政务。
现在,安景帝无比后悔自己往日在后宫里那正经的模样,这不现在,他这一辈子厚脸皮的人,在这体会到了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现在安景帝是真的体会到了,不好好对儿子的下场,这不,报应来了。
人家都说上辈子造的孽,好歹还有初诉冤,他这是这辈子造的孽,感觉到哪儿去说都没人同情他。
于是,垂头丧气的安景帝,到底是不情不愿地“带着”清王取了布德堂,起码出门的时候,那气势是瞧不出什么问题来的。
清王今日似乎心情格外好,薄唇噙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隐约还能看出眼底闪烁着的幸灾乐祸,看着前头安景帝故意撑面子,也没有要拆穿的意思,优哉游哉地跟在了后面。
但是,往日坐在龙辇上目不斜视的安景帝,今日却三不五时就要往后面偷偷瞧瞧清王的脸色。
看着清王风轻云淡,丝毫不计较的模样,安景帝心里越发凉了下去——能让清王这对他睚眦必报的臭小子不在意这点“小得意”,他今儿是有什么等着他呢?
不止安景帝,顾长德这个在御前最容易被波及到的人,也跟着心惊胆战了起来。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布德堂。
半个时辰后,清王依旧是薄唇浅勾,负手悠然地从里面走出来,转头就去了雁翎苑把床上正迷迷糊糊抱着被子的小妞妞抱进了怀里,第一时间就带她去了后面净房,顺便偷偷瞅了瞅她亵裤上还有没有血迹了。
昨儿婳儿说了,只要这血迹还在,他们就不能同房。
令人愉快的是,这东西果然与婳儿说的一样,有或者没有、来或者不来看心情。
昨儿他瞧的时候还有好大的一滩,今儿一早起来再看,就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小东西昨儿是被吓着了。
清王心情大好,敷衍地哄了宝宝和丫头,就寻了个借口让奶娘抱去秦贵妃那儿看花去了,而他则乐滋滋地抱了他家软糯糯揉着眼睛的小妞妞,又回了床上。
然后,与清王这里欢快的神仙打架不同,此时的布德堂可谓是阴云密布,站在安景帝身边的顾长德大气都不敢出。
自清王走后,安景帝就发了大火,推了桌上堆着的奏折泄愤,而后就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桌案后面,一言不发。
进来打扫的小太监几乎没见过安景帝发过这么大的火,浑身战栗根本不敢上前。
顾长德见此,到底是挥退了这些小太监,自个儿带着呈海摒息小心翼翼地将地上奏折翻覆,一片狼藉地面打扫赶紧了。
自这日之后,安景帝又连续数日没有再进后宫,前朝后宫都感受到了安景帝心情的不悦,如今的安景帝龙威空前,前朝后宫都没有敢违逆他的,故而家宴的诡异的气氛没维持上半日,就在次日清晨安景帝龙颜大怒之中,又笼罩上了一比浓浓的阴郁。
然而,除了清王和安景帝,以及当时在殿内伺候的顾长德以外,始终没有人知道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开始众人还猜测着,这是清王触怒圣颜了?
但知道的,诸如秦王、魏长风,以及六皇子,都很清楚这不太可能,至于魏清墨,他现在丝毫不关心,他现在一颗心全都放在安徐兰的身上。
到了二月,安徐兰就八个月了,已经到了夜里睡不安稳,甚至要起夜三四趟的情况,腿也跟着浮肿起来,他看着就心疼。
不过来看诊的太医、郎中都说了这是正常的情况,没有什么办法,等生下了后渐渐就好了。
魏清墨没自己守在孕妇一旁,还真不知道孕妇竟是有这么多苦的,安徐兰觉得如今的小日子不错,除了偶尔确实有些不灵便,但魏清墨在一旁把她当个瓷娃娃,她就觉得这些都是小事,忍忍就过去了,她依旧是那样期待着这个孩子。
倒是魏清墨这个在旁边只看着却帮不上忙的人,上了好大的火,脾气也变得暴躁了许多。
好在有颜嫦在,每日陪着安徐兰照看着,有她保证说没什么大事,魏清墨才没去拆了太医院。
为此,太医所的太医们,现在最怕见到的,可就是这位徐将军府上来的小厮了。
这事传到安景帝耳中时,他可着实没工夫管这些小事,干脆大手一挥,指了一个太医到徐府上去,还遣了好几个老嬷嬷一并过去,顺便带了顾长德的口信儿——这些都是有经验的老人,保管你媳妇和孩子没事,再瞎折腾,朕就找魏府的人来帮你照看着。
果然这招有用,一说到魏府的人,魏清墨那满身毛头小子的浮躁气顿时就撒了,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没再给安景帝整什么幺蛾子。
不过魏清墨这边安静了下来,太医所是松了一口气,可安景帝这些日子的火气却没有丝毫减下来的迹象,每日前朝后宫已经浓云密布,而且随着数日过去,一种未知的恐惧不安渐渐弥漫了朝堂之上。
终于,在清王长子长女周岁宴的前一日,安景帝的这股怒火爆发了出来——苏广总督陈置以欺君瞒上、谎报军情疫情、贪污受贿、卖官鬻爵、参与废太子谋逆等十六项大罪,被安景帝亲遣都护卫及密卫往苏州抄家,押解回京,下狱天牢,等候处置。
此事一出,满朝哗然。
为何?乃是这苏广总督陈置,乃是安景帝的心腹重臣,其在安景帝身边的时间,甚至比魏长风都长,前些年安景帝外调陈置出京,封疆大吏,名为外派,其实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让陈置与打击秦家在京外的羽翼,为安景帝培养自己的势力。
一内一外,这是多大的信任,即使此前有人参奏陈置参与科举舞弊案、私占土地干扰国法等大罪,可安景帝却都留中不发,私遣密卫前去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