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海咽了咽口水,强自镇定一番,硬着头皮将安景帝的话带到,“陛下说,这父子相见又非君臣召对,不必非得在前朝这办正事,还是在后宫贵妃娘娘处,有孙子孙女在旁,含饴弄孙着,显得温馨和谐些才对。”
“呵,和谐?”清王听着呈海的话冷冷一笑,深眸微微眯起,闪烁着威胁的冷冽。
呈海头皮发麻,也不知该如何回清王,只能陪着干笑。
好在,清王抬头冷冷看了一眼布德堂的牌匾,便转身离开了。呈海瞧着那个方向,应当是朝后宫去了。
清王一走,呈海觉得压在头顶的千斤重压突然就去了,被冷风一吹,他不禁浑身打了个哆嗦,赶紧让身边的小太监抄小道往娴枫馆那边去给安景帝报信儿。
此时娴枫馆里,安景帝正抱着宝宝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秦贵妃说话。
旁边的矮炕上,清梨正在陪着小丫头玩。
至于安景帝为何不抱小丫头,倒不是安景帝重男轻女看不上她,只是因为小丫头不让安景帝抱,到了安景帝怀里没一会儿,就很不给他脸面地哭了起来,扭着身子找清梨。
所以安景帝没法子,只能抱起了乖乖的小霍佑暄。
秦贵妃斜眼看着抱着保命符似的安景帝,嘴角勾着讥讽的弧度,故意道,“这孩子身子长得实,陛下抱了这么久该累了吧,快给乳母吧。”
安景帝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无妨无妨,一个不到周岁的孩子能有多沉?这孩子一瞧就是个机灵聪慧的,想必日后能有大出息呢。”
安景帝开口就夸着怀里的小人儿,决口不提要把孩子交给奶娘的事情。
秦贵妃看着安景帝这副模样,看破地嗤笑一声,斜了他一眼。
安景帝看着秦贵妃的嘲笑,老脸黑了黑,或许还泛了点不自然的红,不过很快,他就继续当做无事发生一般,一本正经地木着脸,仿佛一个威严的皇父,等待着儿子归来。
秦贵妃笑得更厉害了。
清梨怀里的小丫头突然兴奋了起来,拍着手就往窗边走,清梨赶紧在身后扶着她,只见她趴在了床沿上,朝外头走来的人啊啊直叫。
是清王来了。
顿时,这屋子里的气氛都活络了起来。
清梨穿了鞋下炕,抱着兴奋地直拍手的小丫头迎上了清王,被男人牵着回了屋里。
“外头冷,你穿着这么点出来做什么。”清王都开了身上的大氅,把清梨和孩子一并揽进怀里,冷着脸瞪了清梨一眼。
清梨鼓了小脸,气呼呼地看着这个一回来就凶她的男人。
清王瞧见了小妞妞这软糯糯的小模样,无奈地叹了一声,好脾气道,“好了好了,是本王的错,本王不该凶你。”
清梨嘟了嘴,突然觉得委屈极了,红着眼圈仰头瞪他,已经带了哭腔的小软音儿瓮声瓮气,直插进清王心里,“一走这么多天,一回来就凶我,你跟着你军营里的将士们带着去吧!就他们喜欢你这冷脸!”
清王看着吧嗒吧嗒掉金豆豆的小女人,着实脑袋懵了一下,在布德堂被安景帝气出来的一肚子闷火,被小妞这两粒金豆豆一下就全都吓没了。
“梨梨?怎么了?”清王立马觉出了不对,赶紧停下了步子,抱过了她怀里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小丫头,把她交给了乳母,“你们先把丫头带进去。”
齐奶娘一瞧这情况不对,立马应是,上前接过了小丫头,福了身头也不回地赶紧进了屋子。
清王接下了身上的大氅,把小妞妞拉进了东次间里,抱了她抬手帮她把脸蛋上的金豆豆擦了去,剑眉紧紧蹙着,上下仔细瞧着她,眼底浓云翻滚,目带担忧。
“梨梨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清王薄唇往她软嫩嫩的粉唇上啄了一口,在她耳畔低声问道。
清梨眼泪不停地流,她俩胳膊抱了清王的脖子,把小脑袋拱在清王的颈窝,一边蹭着泪,一边糯叽叽地在他耳吹气儿,“墨郎,我、我昨儿夜里做梦,我梦见你回不来了,然后我就吓醒了,然后就发现了一滩血,我我不知道那摊血是哪来的……”
清王深眸一凌,剑眉蹙得越发紧了,将小东西从他脖颈那拉了出来,让她坐到他腿上换了个位置,把她锁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阿梨不怕,本王回来了,什么事都有本王在。”
说完,清王抬起头,深深的目光扫了元福,“你进去回禀一声,就说本王的衣裳脏了,先去王妃那换一身儿,让母妃不必担心。”
元福知道清王不想让秦贵妃担心,躬身应下了,上前帮抱着小妞的清王又披上了大氅。
清王紧紧包着清梨,大步去了旁边的雁翎苑。
一路上,清梨的四个大丫鬟们面面相觑。
昨儿清梨做噩梦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守夜的是云簌,清梨惊醒的声音自然逃不过她的耳朵。
不过清梨近日时常做噩梦,婳儿每日诊脉,也有行宫的太医来请平安脉,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说是有些忧思过重,她们只当是清梨心里挂念着清王,毕竟这心病再好的大夫也没法子,所以她们也只能陪着。
可那血是怎么回事?
婳儿、云琅和若棠看向云簌询问,云簌也心中惊慌,对上三人的目光,紧蹙着眉摇头,无声开口,“我也不清楚,昨儿我听见娘娘做噩梦,进去时并没有看到什么血迹,只陪着娘娘去了一趟恭房,后半夜娘娘就没再惊醒了。”
云琅蹙眉回忆道,“今早娘娘的被褥是我带着小荷换的,也没看到娘娘说的血迹。”
若棠也学会了唇语,见状猜测,“会不会是清梨在梦中梦到的,但娘娘以为是真的?”
婳儿摇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
前头清王抱着清梨往回走时,也一直留意着她们四个的动静,那口语自然是一字不差地落到了清王的眼中。
穿过后院,很快就到了雁翎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