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要是安景帝不帮他了,那魏清墨可真有无数种法子越闹越大,让俩人离得越来越远,甚至到不共戴天的地步。
魏长风犹犹豫豫地转过来身子,对上安景帝似笑非笑的乌黑老脸,僵着脸讪讪一笑。
安景帝也对他冷笑一声,心里倒是解气。
这老狐狸,这时候倒是跑得快,也不瞧瞧他这会儿敢不跟他站一边吗?他敢跑,他就敢抢他儿子,这当老子的偷懒躲事,那就儿子顶上。
安景帝底气十足地笑了,那威胁人的暗芒,细看之下与清王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清王这会儿没去看安景帝,他回头瞥了魏长风一眼,挑挑眉,他这是……又把师弟给坑了?
不过想了想他最近扔给安景帝的事,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琐碎了点,从小他那看着温顺无害的小师弟也没少坑他,这也算有来有往吧。
清王撇嘴一笑。
这一会儿的功夫,顾长德已经将人叫进了正殿,隔着屏风,能隐隐约约瞧见正殿里的人影,魏清墨难得连了一身锋芒,老老实实跪着,这模模糊糊瞧过去,倒真像这年纪的少年郎该有的乖巧。
毕竟魏清墨才二十三,比起清王可是年轻着呢。
这一会儿的功夫,魏长风也觍着脸又走回来了。
安景帝瞥着他,笑呵呵地明知故问,“魏卿怎么又回来了?这是突然不想尽孝不为父丁忧了?”
魏长风觉得老脸火辣辣的,但是还值得硬着头皮,干笑着应和,“微臣有罪,只想着自家,刚刚陛下一席话令微臣醍醐灌顶,深觉惭愧。章儿家媳妇马上便要生了,又是头一胎,微臣是在不好此时给他添麻烦。”
哟,这章儿都叫上了?
安景帝不由得看了清王一眼,略憋屈地抿了抿唇,然后黑着脸看向魏长风,“魏卿这声‘章儿’倒叫得朕一愣,这么多年也没听魏卿这样亲密地叫过九温,怎么忽然想着改了称呼?也不知九温知不知道,待会儿叫进来时候朕问问。”
魏长风心里一抖,连忙道,“不过是前些日子让那群胆大包天的逆贼吓着了,这些日子见了徐将军的骁勇威武,觉得格外亲切,这才一时顺了嘴……”
安景帝一听魏长风这话,就知道原来他这“章儿”也是偷偷叫的,就趁人家不在的时候,假装跟人家关系多缓和似的。
这下,安景帝的脸色好看多了。
魏长风辅佐安景帝多年,自然能清楚地感知到安景帝心情变化,他难得在心里腹诽了安景帝,这是在儿子那受了气,却憋屈着发不出来,就来看他倒霉!
清王冷眼看着这俩老头互掐,嗤笑一声,乐得坐下看戏。
正殿里地龙暖炉俱全,地上还铺着厚厚的缂丝地毯,魏清墨在那待着还能不用跟这些烦人的老头周旋,他可不着急捞他了。
安景帝瞥了一眼清王那边自己找了个地儿就坐下了,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心里憋着火,再看看魏长风腆着老脸赔笑的模样,倒是与他颇有一番同病相怜的意味,只黑着脸冷哼一声,就不再理他了。
可是还站在旁边的六皇子,这会儿脸上已经绷不住了,他一向在安景帝面前不得脸,之前有太子和秦王压着,如今难得俩人都倒了,他刚刚打算在安景帝跟前开始露脸,没想到竟看到了这一出?
六皇子满脸惊愕掩都掩不住,他的印象里,父皇一直都是高高在上龙威深重的,魏长风更是不苟言笑冷面老臣,可今日……
安景帝和魏长风说话,竟颇有一番田地里俩老头吵架拌嘴的感觉。
六皇子满心诡异,但是安景帝在他心中积威已深,此时气氛不对,他看出安景帝心情不大好,不敢贸然开口。
尤其……六皇子看了看冷脸坐在一旁冷笑看戏的清王,心里一阵震惊,震惊过后又是烦躁。
这就是清王?那个手握清州数十万铁骑的清王?号称大懿的战神,自幼在蛮夷之地长大的清王?
他可从没见过安景帝这般纵容过谁。
他们兄弟几个,哪个见到安景帝,不像是老鼠见到猫似的,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的,就是一向张狂跋扈的秦王,在安景帝面前也是老老实实的。
可这会儿清王就这么坐下了?安景帝看了一眼,却连管都没管?
安景帝可不是不管,他是管不了,大事都气得吹胡子瞪眼费好大一番功夫,这种小事,他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省点口舌。
他瞥了一眼清王,黑着脸态度强硬,“朕还活着呢,你就想接你母妃出宫荣养?想都别想!要么你母妃留在宫里你自己回去,要么你也留在京中!朕这是口谕,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事没得商量!”
安景帝拿出最强硬的态度,还有那身六皇子最熟悉不过的磅礴龙威,黑脸看着清王。
六皇子神游之际,被安景帝忽然的厉色吓了一跳,立马回身,恭敬敛眉低头听训。
清王看着如此硬气的安景帝,漫不经心嗤笑一声,“皇上知道这事没得商量就好。”
说完,清王冷冷勾了勾薄唇,深眸凌厉眯起,气势乍起大盛,一时直逼安景帝而去。
清王底气十足,相比于安景帝撑起的架子,自然轻易就压迫了安景帝的强硬。
安景帝当然知道清王此话何意,更知道清王这是明目张胆地在威胁他!
他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黑着脸盯着清王。
魏长风和一旁的六皇子早就撩袍跪下,口中言着“皇上息怒”、“父皇息怒”。
但是,清王可不买安景帝的账,依旧悠悠闲地坐着,似笑非笑地对上安景帝的目光,深眸凌冽。
安景帝看着这样的清王,心里竟有一种诡异的自豪感,自豪自己有一天被亲儿子气成这样还发不出来?
安景帝觉得那股火在胸口憋得难受,但到底还是运了运气,默念着朕一把年纪了,不跟一个臭小子一般计较,很快,他原本乌黑乌黑的脸就又恢复了原样。
清王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