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王的话里,不是傻子都能听出,徐章的妹妹是谁,而魏长风恰好知道,清王的小王妃清梨正是他的外室女,那么他心心念念的外室所出的长子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这个消息所带来的震惊,于魏长风而言,绝不亚于安景帝知道了“谨行”就是清王时的震惊和心情复杂,毕竟“谨行”的出现才刚刚几个月,而徐章……徐章十五岁就出现在京城了。
安景帝是看着徐章长大的,而魏长风又何尝不是看着魏长风长大的呢?
徐章一向孤僻,好似出了安景帝,他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当然,所有朝臣里,他唯一区别对待的,不是秦家,而是魏长风!
从前,魏长风习惯了,并未放在心上,也从未深究过魏长风对他的敌意来源。
他下意识地把这种敌意归为少年轻狂,归为看安景帝对他信重多于他的嫉妒。
而现在想起来,徐章从最一开始在殿试上崭露头角时,对他的敌意就十分地明确,明确地冲他而来,之后种种,这种敌意从无改变。
这一瞬间,魏长风也终于明白了刚刚安景帝在庭前吐血时的复杂沉闷心情。
他踉跄了两步,这会儿换成安景帝上前抓了他扶着,蹙眉看着他,眼中担忧,“昌邻!你怎么了?”
然而,魏长风没有回他,他脑袋嗡嗡的,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脑袋里一幕幕的,尽是徐章从小到大,见到他时看他的眼神儿,他与徐章相处共事时的一幕幕,还有刚刚清王说的话。
魏长风仅剩的一丝理智,用来算了算徐章唯一与他儿子难以对上的地方——他的年龄。
刚刚秦贵妃说,清王比徐章大四岁。
四岁……清王是元景十年出生的,过了今夜子时就到了元景三十七年了,清王也马上就要满二十七岁了,徐章比清王小四岁,应当是今年该满二十三岁,是元景十四年出生的。
这一下,所有的都对上了。
魏长风不知不觉笑了出来,只是如哭般,苦笑自嘲。
这反应,令安景帝眼皮一跳,更让秦王在旁边看着心惊疑惑。
实在是魏长风如今的反应,与安景帝刚刚太像了!
秦王也走了过去,“魏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清王冷眼瞅着,看好戏般嗤笑一声,凉凉道,“怎么样魏大人,您还指望着找回您那自小聪慧的外室长子,认祖归宗,给你们魏氏撑起门楣吗?”
幸好,魏长风这几个月来跑上跑下,又有颜嫦在他身边给他费心滋补着,他这身子锻炼得挺好,不然估计连吐血这反应,都要跟安景帝一模一样的。
但是其实魏长风也好不到哪去,嗓子一阵腥咸,明显那口老血就梗在嗓子眼了,眼前也是阵阵发黑。
秦贵妃瞧着魏长风这模样,越发疑惑了,侧头科学奖清王,“这是怎么了?”
清王冷笑,对上秦贵妃的目光,无奈地耸耸肩,“娘还是回头自个儿去问问阿章吧,这事儿子可不敢乱说,万一回头说错了话,只怕阿章该提了刀来砍儿子了。”
清王现在不遗余力地给魏清墨在秦贵妃这儿上眼药,自个儿媳妇比自己在娘亲跟前得脸,他咬咬牙也就忍了,不跟小蠢兔一般见识,但是魏清墨这个他可忍不了。
秦贵妃看着故意给她卖关子的清王,瞪了她一眼,索性也不问了,反正在她这儿,魏清墨也跟半个儿子差不多了。
其实也不对,若是魏清墨算是半个儿子,那清王只能算是小半个儿子了。
当然,清王绝不会承认这一点。
车驾已在山脚下候着了,准备了两辆车,秦贵妃和她的两个贴身宫女自然是上一辆车,还是那辆清王特意着人精心布置的宽敞马车。
至于另外两个糟老头子和一个伤病号,清王随便找了个马车把仨人塞了进去,就让车夫驾车起行了。
清王坐不惯马车,当然,有软乎乎的小妞抱着另说,这会儿没有清梨,他可不坐那一颠三晃的马车,带着暗卫和元福、温康骑马,在两辆马车旁边护卫。
主要是秦贵妃的那辆马车,至于剩下那辆小破车,只是顺带着。
清王走到秦贵妃的马车旁嘱咐,“车上有软榻,娘先将就着歇会儿吧,这山上夜路不大好走,马车也慢,估计得快天亮才能到别苑。”
“好。”秦贵妃啊从京城到行宫坐了好几个月的马车,如今倒也习惯了,只坐几个时辰的马车也不是不能忍。
何况除夕夜原本就是要守岁的,这折腾了大半夜,马上也到子时了,就当是守了个岁罢了。
马车上备了秦贵妃惯常用的安神香,可见是用了心思的。
雾儿从柜子里拿出了安神香焚上,又给秦贵妃拉开了软榻,从软榻底下取出了鹿皮毛被。
马车里一早就点上了暗香无烟的红罗银丝炭,烘得马车里暖和极了,盖上鹿皮被,更是十分暖和,再配上安神香,秦贵妃倒很快便入了浅眠。
雾儿年纪大些,稳重,坐在旁边摆弄着炭火,又轻手轻脚地烧上了水,准备煮茶,果儿年纪小,先前跑前跑后也累了,这会儿在微微颠着的马车里,一点一点地颠着脑袋打瞌睡。
这辆马车里温馨舒适,不过后面的马车里,可就没秦贵妃这里的气氛这般馨雅了。
倒不是不舒服,虽然清王吩咐的事随便找辆马车把仨人塞进去,但底下人倒地不敢做的太过分。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就算安景帝没面子,但是这不是还有魏长风吗。
作为他们主子心尖子上小王妃的爹爹,且是一位跟他们小王妃关系还不算太僵的爹爹,底下人到底也是不敢怠慢的。
寻的马车也是宽敞舒服,坐三个人也不觉拥挤,绰绰有余。且也是低调奢华,该有的也尽数都有,亦是用极品的红罗银丝炭事先烘得暖烘烘的,只是细处不如秦贵妃那马车里那般贴合秦贵妃的习惯喜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