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真正习武之人,只有清王和暗四两人,剩下的人皆没有那个眼力劲儿,瞧不出暗四到底收手没有,只能从霍祁彻忽然瘫倒的模样发觉出,暗四这是已经依言收手了。
清王冷眼看着他,走到秦贵妃的身边,无声安抚着她,俊脸冰冷,“本王一向不喜听废话,你若自个儿分辨不出哪些是有用的,哪些是废话,暗四会告诉你。”
“本王这里,有的是让你受尽折磨却死不了的法子,你最好知道,到了本王手里,死才是最大的奢求。本王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清王淡淡地说着,深眸里杀意凌然。
霍祁彻身上的余痛仍在,刚刚那股令他恨不得咽气的痛苦至今还在。
他纵然阴狠,但一直被秦文山拘在四方的小院子里,连磕磕碰碰都少有,何时受过这种痛苦?
霍祁彻对上清王的目光,自然不觉得他在与他说笑,终于没了那一贯挂在嘴角的冷笑,只有阴鸷狰狞,宛如毒蛇。
他已经精疲力尽,又被暗四折磨得声音都沙哑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告诉你们也无妨。你们以为霍祁韬是如何与秦家搭上线的?与他合作的不是秦家,而是我。”
霍祁彻绝口不提秦贵妃诞下的那个女婴之事,他很清楚,这可是他的保命符,有这个消息在,秦贵妃不会让清王杀了他,而清王看在秦贵妃的面子上,绝对会给他留口气。
所以现在,霍祁彻不会傻得直接把保命符交出去,他只能先让清王知道一些,可以令他转移开注意力的事。
待清王急忙应对旁的事情,没工夫处置他的时候,他再用这张保命符,交换条件,让清王放了他。
眨眼之间,霍祁彻已想明白了对他最有利的一条路。
他仰头看着清王,继续道,“我本来以为他能被这狗皇帝看中,该是个有本事的,没想到,呵!”
说到这儿,霍祁彻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
他原本是躲在重重幕后的,在他看来,就算秦家杀不死安景帝,那太子韬出其不意,总该能置安景帝于必死之地。
而他,只需要在一旁冷眼看着,等太子杀死了安景帝,螳螂捕蝉,他再率军黄雀在后。
此时,太子麾下的奉顺路大军与奋起反抗的禁军大战一夜,纵使禁军经历秦军叛乱,兵力损耗,可禁军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所以此时奉顺路大军定是精疲力尽,战力不足之时。
他打着勤王的名义,率军围杀,定能打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最后,控制他的秦家灭了,太子弑君夺位,被他这个“死而复生”又“深受皇上宠爱”的儿子灭了,他再将自己被谋刺被迫假死逃脱的事情栽到太子头上,而他则会在麾下大军的拥立之下,顺利登基。
霍祁彻算好了一切,他才应该是最后的赢家。
可他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让安景帝跑了?
“那个蠢货,搜遍行宫,都没有找到狗皇帝的下落。我只能亲自出马了,毕竟想着,‘谨行’出手的话,能把狗皇帝带到哪里去呢?”
霍祁彻是为数不多,知道“谨行”就是清王的人。他很早就往清州插了暗桩,当时清王年纪尚轻,对清州的掌控并不如这般厉害,所以当年林暄惨死,清王另取戒字的事他自然知晓。
只是如今,经过清王三次雷霆手段之后,他在清州的势力几乎被拔除的干干净净,二十多年的心血,俱被清王摧毁。
霍祁彻阴鸷地盯着清王,袖子里双拳紧攥,只恨不得能拔剑上前杀了清王,这个居高临下,仿佛天之骄子的人,他恨得眼红。
而且若不是清王插手,就算太子韬再废物,安景帝也绝难逃生天!而他,也不用被那个废物拖累,由暗转明,只需要坐在最后,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安景帝在旁边看着主持大局的清王,神色默了默,他不得不承认,今夜若没有清王在,只怕他控不住这般的局面了吧。
到底是老了啊……一想到若是今夜没有清王,他该如何?被太子逼死?被属下连拖带拽,找个犄角旮旯忍辱偷生?
就算是他误打误撞来了秦贵妃这里,又出了这些事,他一面得经着秦家偷换他子嗣的大怒极恼,一边还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这个宛如毒蛇一样的霍祁彻周旋。
想想,安景帝都觉得累,至少有清王在,他可以安心当个老头子,坐在受伤的大儿子身边,冷着脸,等着小儿子主持大局,他自己则缓缓心气。
于是,难得有儿子得用,松累下来的安景帝并没有察觉霍祁彻话里未尽之言。
不过,这不是还有清王吗?
清王眯了眯眼,摩挲着手中的白玉瓷茶盏,棱角分明的侧颜在宫灯摇曳火光的映衬下,神色晦涩难辨,却给人平添了一份凌厉冰冷气势,让霍祁彻狼狈之中,心里又升起了一股不安。
他恼恨这样高高在上的清王,可却止不住身体上的折磨,让他心里对清王下意识产生的恐惧。
清王仿佛故意晾着他,又好似真的不将他放在眼中,漫不经心地淡淡道,“所以呢?你来了这里,又是跟霍祁韬做了什么交易?”
霍祁彻听着清王一开口便抓住了重点,不由得冷笑起来,盯着清王,眼里尽是阴鸷。
秦文山临死悔恨,当时没有直接令人掐死在襁褓中的清王,而他又如何不后悔呢?
他当时就应该趁清王还小,在清州根基未稳的时候,就弄死这个该死的变数祸害!
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清王如今长大了,智谋权势皆不是他可比的,一如他现在这副人不人狗不狗的模样,被清王像个玩意儿一样踩在脚下,狼狈受辱。
“啊——!”
身后的暗四见霍祁彻没有立刻回主子的话,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手脚,顿时引来霍祁彻一声惨叫。
暗四松了手,看着霍祁彻痛苦扭曲的脸,冷冷斥,“主子问话,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