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纸普普通通,但是安景帝和魏长风太过熟悉了!
不知从何时何处而起的襄助安景帝的神秘势力,每每递来的消息,俱是用的这等纸,俱是这般字迹,如何能不熟悉?
安景帝和魏长风可是反复探究了许久,安景帝的密卫更是探查无数次,然而皆是无功而返。
每次,这张纸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魏长风的案头,不止魏长风,还有其他安景帝的心腹,甚至在安景帝来了行宫之后,他的书房中也偶尔出现过一两次。
当然,这种情况在安景帝遣了密卫守紧了书房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如今,这背后之人终于要出现了?
安景帝与魏长风皆是心中一凛,有隐隐期待,亦有提心防备。
顾长德躬身回话,“回陛下,此人现在正在殿外,兴许因着他说是要见魏大人,底下的人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放了人进来。”
这倒是此人钻了人心的一个空子。
毕竟能见到安景帝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御前的人不可能认不出,而若是说见魏长风便不一样了,如今行宫里风声鹤唳,御前的人精们个个都知道此时是多事之秋,难免会多想,更不敢因为自己耽误了事,所以定会选择帮他通禀。
顾长德话说到这里,安景帝和魏长风便立马想到了此人开口便说要见魏长风的缘由。
安景帝呷了浓茶,花胡动了动,“呵,果真是有本事的,御前的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
这话可严重了,不过顾长德和魏长风这两个熟悉安景帝的人,却只是笑笑不语。
安景帝对于贤才可是一贯的宽容,只要不犯他的底线,脾气可是出奇的好。
当初徐章如何孤傲,甚至屡屡对魏长风不合冲突,安景帝不还是照样重用吗?
安景帝身为帝王,绝不是一位好父亲,却是位难得的明君,这般思贤心胸,似乎就是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
魏长风半掩了眼底的叹服,放下了茶盏起身道,“陛下,既然此人拿了微臣的名头,不如微臣便先替陛下出去瞧瞧?”
安景帝点点头,“如此也好,有劳昌邻了。”
“不敢。”魏长风起身退了出去。
夜寂风寒,冬雪漫天。
一出屋子,没了室内烧的火热的地龙,魏长风被呼啸寒风一吹,不禁拉了拉小厮为他披上的披风。
御前的小太监打着灯笼,为他引路,往庭院中走去。
庭院四飘雪,深夜风凌。
男人负手立庭前,玄衣锦袍,黑裘披风随风翻飞,气势凌冽。
魏长风随着引路小太监前来,远远地看到立在庭院中的男人,心里暗自点了点头,观其气势,不愧是一方枭雄,手握权势,智谋才略皆是了得,如此人才,他倒是十分庆幸归于了他们的阵营中,倘若是去了秦氏那边,那他们只怕如今只怕已经……
心里胡乱想着,魏长风心中愈发地凝重了起来,无论之前他和安景帝对那股神秘势力及背后其主如何忌惮,如今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诚信亲切,冒着寒风飞雪上前,“阁下现身,实乃陛下心中期甚,特遣在下来迎,劳阁下久候,望阁下莫怪……”
魏长风亲切敬重的话尚未说完,在走近看清此人面容的一瞬,脸色变了变,连未说完的话都卡在了嘴里。
戴着银纹玄底半面具的男人冷笑着勾了勾薄唇,“岳父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魏长风的眼皮狠狠跳了跳,看着面前的男人,还有那个熟悉的面具,他想过无数次“宴沉”的身份,更是想过无数次那股神秘势力背后其主的身份,确实从来没有想过将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你……”魏长风震惊地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饶是他在官场沉浸多年,大风大浪都经过了,可在清王的面前,却总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似乎任何事情都不在自己手中操控着,而对面此人,才操控着一切。
“如何?”清王似笑非笑地勾着薄唇。
两个字,彻底堵住了魏长风想要刨根问底的嘴。
魏长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是沉叹摇摇头,“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谨行。”清王淡淡道,“宴沉也可,都是我的字。”
只不过宴沉是当初他冠礼时,来为他加冠的长者——宗人府族叔所取的。
其实也是礼部取的,左右他也只是个被扔在清州不得宠的皇子,就算有军功在身,手握重兵,可安景帝不上心,礼部随便取个不出错便是了,安景帝果然连看都没有细看,便挥手准了。
这只是一件小得根本算不上事的事,所以即使是魏长风,听到“宴沉”两字也根本什么都没有想起。
而“谨行”一字,是师父给他取的,亦是为纪念林暄,当初是他不够“谨行”,才连累林暄为他牺牲。
这一相对比,哪个字更为主,便显而易见了。
认识清王的人,能记得住清王字的人,记得都是清王霍祁墨,字谨行。
当然,清州的事,轻易是传不到京城的。
是安景帝从不上心,更是清王有心而为。
魏长风自伴驾至今,尚未回过魏府,更没有去过清玉观见过老太太,对清王的身份毫不知情。
不过今日,他倒是终于知道了,为何那股神秘的力量,竟会忽然将颜嫦送到了他的身边,还有颜嫦为他收拾的箱笼,也一并送来了,并且无论他问什么,颜嫦都是缄口不言。
这可是那股神秘势力,除了传信儿送贤才以外,头一次做别的事情,还是他的私事,连安景帝都侧目不已。
魏长风听到“谨行”二字时,也是目光一闪,自岭城剿灭康军之后便消失无踪的人,今日终于出现了,原来竟是他!
难怪岭城知府简直要把北三城搜个底掉了,可人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连皇上的密卫都散出去了,依旧毫无所获,只怕也只有此人才有这般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