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儿有点难以启齿,不过见云簌云琅都看向了她,连屏风后面的清梨都抬头看了她,也只好咬唇低声道,“这位太子殿下瞧着温润斯文,其实……是个极好色的。”
“好色?”清梨一怔,她从前在宫里的时候也见过还是三皇子的太子两次,温文尔雅的,即使是对待他们这些腌臜内侍,也常噙着一抹温润浅笑,很有君子仁德的风范。
婳儿轻声回道,“是,如今强哥这边得来的消息,除了他每日出门在市井里打听来的,多半是从元公公那里直接听来的,应当不会有错。”
万强嘴上功夫厉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三教九流,纨绔公子都能说得上话,如今他太监吩咐不方便在魏府跟在清梨身边,便每日都出去溜溜弯,主要打听些碎事。
市井之中,传言最是杂多细致,加上万强本就十分聪明,这些年在清梨身边,跟个老母鸡似的护着这个小王妃,接触了各种事,也开了眼。
顺着市井闲言碎语,敏锐地发觉了不少事情,也算是歪打正着帮了清王不少忙。
不过市井听回来的闲话,没有印证之前,万强一般不会与婳儿乱说,更不会说的如此肯定。
这般肯定,那必是真的了。
清梨不会怀疑清王的人的本事,只能叹一句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到时我会注意的,不过想必如今形势,太子爷就算来了岐昌,只怕也没有心思寻花问柳,何况我如今是魏府的五姑娘,更不可能与太子爷有什么交集。”
话虽如此,可婳儿却想到了衡俪儿,不过想到太子爷就算是看上了世家贵女,也只能等到选秀,便放心了许多。
大懿对女子嫁入皇室一事十分看重,对皇室嫡支尤甚,即使是皇子身边的侍妾、通房,也都得至少是小选入宫的宫娥。至于有了阶品的姬妾正妃侧妃,更是必须要经过大选后,由皇上做主才可入府,绝不可有身份不正的女子混入皇室后宅。
至于那些未经大小选的女子,被临幸之后,便只能当个外室。
不过也总归是有例外的,比如清王,出了安徐兰是正经大选后皇赐的侧妃,清王的王妃、还有被遣散的那几个侍妾都是出自清州的,这不是对清王的厚待,反而是安景帝对这个儿子的忽视。
安景帝从未记得他还有个七儿子,他只知道清州有一个他需要防着的秦文山的外孙——清王。
想到这儿,清梨就对这个安景帝自幼疼爱的三儿子太子爷没有半点好感,听到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竟是心里反倒高兴,顺理成章地鄙夷了一下安景帝的破眼光。
清梨喂饱了小丫头,又挤了奶喂了宝宝,抱着俩小家伙与她一道歇了午觉。
她刚睡下没一会儿,从昨夜起便不见踪影的魏长风匆匆回府了,衣袍有些褶皱狼狈,神色凝重,一回府直直去了书房,召了留在府中的常随进了书房回话。
上午的事,常随自然不会瞒着魏长风。
不一会儿,从前院跑出来个小厮,一溜烟小跑着进了松晏堂,给小佛堂里捻着佛珠的老太太报了平安。
虽说今日上午见识了清王的手段,一波波刺客,进了府上就彷如入瓮蠢鳖,被似乎早料到他们动线的黑衣人眨眼间便清理干净,那么大的阵仗,愣是没闹出多大的声响,松晏堂里的小奶娃娃,学堂里进学的孩子们,以及清荷居里的颜夫人,愣是一点都没有被惊动。
不过老太太到底还是吊着一口气,如今听了老儿子平安归来,老太太才真正全然松了一口气。
魏长风如今已经安全回来了,老太太便没再瞒着她,遣了袁妈妈去,把清王抱着孩子来找她时说的话,都转述给魏长风听。
到时魏长风如何想,他自有计较。
下午又到了公子书生们进学的时候,夫子见魏长风昨日跟他夸过的,那位带着面具的书生依旧没来。
魏长风平素里极少夸人,能被他看得上眼的门生少之又少,老夫子头一次见魏长风这样夸赞一个孩子,倒是很想瞧瞧到底如何,听闻魏长风回来了,故而又遣人去问了问魏长风面具书生为何没来。
不过,魏长风如今却绝不会再认为,清王是个被迫被秦氏捏在手里的棋子了——他敢断定,秦氏绝对降不住他。
小厮至书房时,魏长风正面沉如墨地坐在书案之后,面前三三两两而来穿着斗篷的人,各个沉敛凝色,低声商议着。
魏长风听了小厮的话,沉着脸摆了摆手,抿唇不语。
小厮去回了话,夫子那边见又没个音讯,十分不悦,吹着胡子讲起了书。
公子哥儿们在学堂里念书,魏府门前,一辆马车听着,陷着梨涡的小姑娘欢欢喜喜地上了车,水眸含笑,如倒映着满天星辰似的,纯粹欢愉。
见到这双眸子,马车里的霍康雅一愣之后,赶紧前倾了身子,伸手扶了清梨上车。
马车里,除了霍康雅,还有她的亲小姑子,魏央意。
魏央琳尚在禁足,只有她跟魏央意去了。
其实这本是十分尴尬的,清梨是刚刚接回魏家的外室女,岐昌的贵女圈就这么大,魏央琳一向看清梨不顺眼,自然随意便说了出去,这件事原本就是遮不住的。更何况,还是跟魏央意这个嫡女同去赴宴。
若清梨只是个普通的外室女,定然不会去的,但是清梨自小长在宫里,对嫡庶并不十分有心,更何况有清王撑腰,娇惯的小蠢妞哪里识得愁滋味?只知道是出来玩的,开开心心就扔了俩磨缠她的小混蛋给老太太,出来玩了。
魏央意看着清梨水眸中盈着的一湾浅笑,娇软纯粹,十分美好,一时间觉得刺眼极了,皱了眉,烦躁地挪开了视线。
若是以往,她跟霍康雅自小相识,不是手帕交,但也算有几分交情,还是会说上两句话的,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