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梨园里的雅间在二楼,说是雅间,其实就是在二楼用屏风将观台隔开成一个个四人座席的位置,梨园里的生意一向好,每个雅间都不大,若是来的人多坐不下,班主便让人扯了邻座中间的屏风,二席合一。
这不,清梨他们刚刚跟着跑堂的走到二楼,就瞧见了掌柜的正指挥着小厮将一个屏风撤去,毕恭毕敬地请了那一行人入席。
不过,两个雅间合了一个,在这座无虚席的日子里,自然就有人被抢了座位。
合并之前,那一间里原本坐了一对年轻的男女,手里都带着佩剑,眉宇间带着侠气,应当是一对侠士。
巧的是,魏长风订的雅间,正好就在这对侠士原本雅间的旁边。
“到了老爷,就是这间。”小厮在正中的雅间前头停了下来。
清梨看着那边的动静,心里想着事,竟是不知不觉地走过了,被婳儿拉了一下才回了神儿,赶紧停了步子。
不过,等她回神儿时已然走过了自个儿的雅席。
这梨园二楼上的雅间,为了方便看客瞧戏,自然是没有门窗的。
清梨这一走过,便算是闯进邻座人的视线里去了。
“哟小美人儿,咱们又见面了。”
一声熟悉的色淫淫的奸笑,清梨心里一跳,转头看去,竟是那个半醉不醒的邋遢男人?
清梨退后半步,惊诧地看着男人,愣了一瞬之后立马转头快步回了自个儿的雅席上。
婳儿看到那醉汉也惊愕极了,跟着清梨回了雅间,皱眉轻声道,“此人瞧着衣衫褴褛,放在大街上说是乞丐也有人信,可这今日梨园千金一席的地方,他竟直接包了雅间?这个位置可是个顶顶好的位置啊!这也太奇怪了!”
清梨也觉得奇怪极了,此时雅间中,已经不像是刚刚在底下大堂里那般喧闹,清梨和婳儿说话魏长风自然听得清楚。
魏长风也神色沉峻起来,“怎么了?是刚刚在楚楼里的那个人吗?”
清梨对上魏长风的目光,轻轻点点头,“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就在旁边那间,刚刚我不小心走过了,正好瞧见他了。”
魏长风神色莫测地看了一眼那醉汉的方向,沉沉道,“咱们不必管他,有为父在,不会让他有机会做什么的,阿梨安心看戏便是。”
清梨点点头,转头往台上看去,不过却先给了云琅一个目光。
云琅会意,凝了神色摒息凝神,侧耳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不过清梨的目光还没从云琅的脸上挪开,就眼看着云琅神色猛然一变,而后急转为更凝重的认真,双眸用力地四下转着,却在出着神,明显注意力在旁的地方。
清梨看着云琅的反应,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这会儿魏长风在这儿,她也没法问云琅怎么了,只能紧紧盯着云琅的脸色,眼里带了询问。
还没等云琅回应清梨,梨园班主便满脸笑容地来了他们的雅间。
清梨看着班主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秀眉蹙起,心里不喜。
不过,清梨在看到班主身后跟着的那对侠士时,便猜到了班主此来的目的。
果然,班主一进门,便呲了牙,笑眯眯地开口道,“这位爷,这位姑娘,您瞧,咱们这地方有些不够了,我瞧着两位都是与人为善的良人,不知可否与这两位搭个缘,共享一桌?日后说起来也是趣缘一场的不是?”
魏长风坐如松岿然不动,端了茶杯悠然抿,儒和淡然,可却周身裹着不怒自威的气场,淡淡不语,便压得班主只觉越发地喘不过气来。
班主冷汗涔涔,咬着牙,笑容也变得僵硬了不少。
清梨看着班主这模样,笑着垂了眸子,她心里知道,班主这是瞧着他们几个都是生面孔,反正不是惹不起的人物,才直接带着这一对侠士找上他们的。
不过明显这班主打错了算盘,魏长风的气场已然压得班主打了退堂鼓。
就在班主拱了手要告辞之时,魏长风却放下了茶盏,看向清梨时神色温柔,随和极了,“阿梨觉得呢?”
清梨看了一眼那一对侠士,想着这到底是清王的清州,她如今也是清州的王妃了,总不能让人家到清州来,平白就受了欺负,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清梨软糯一笑,看了那对侠士道,“我瞧着这位兄台与这位姐姐都是侠勇之士,快意恩仇,除恶扬善,阿梨自小敬佩这般人士,自然欢迎两位同坐。”
魏长风是真没想到原来清梨平时竟是这样软糯的性子。
毕竟在魏长风初见这小妞的印象,便是她是个倔强的小丫头,乖巧温顺,却也不失风骨,还带了些似乎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的淡然,于其娇软中又添了丝丝神秘,如凌寒傲梅,极好,极让人心疼。
魏长风听着清梨软软糯糯带着娇气轻笑的小奶音儿,狼狈地呛了一口茶,侧头咳了好几口,才在众人的目光中故作镇静地点点头,缕了刚剪过的胡子道,“既然小女同意,那边……”
“这有人了。”
魏长风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懒散做主的话便横叉进来。
班主和那对侠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清梨和魏长风一听,就知道这声音是谁的。
果然他们抬起头看去,就看到那站都站不稳的醉汉,顶着一张通红的嘴脸,神色迷离打着酒嗝,倚在两个雅间之间的屏风上,色眯眯地盯着清梨。
就这视线,魏长风都不用问清梨,他绝不可能让这人踏进他们雅间半步。
魏长风当即威泽大盛,儒和的神色难得锋芒毕露,凌厉乍起,瞥了小厮道,“若是这混账敢再近阿梨半步,就给我打出去!”
“是!”
魏长风出行是来找莫名消失的颜嫦的,带的自然都是得力之人。
那底气十足的一声“是”,班主立马知道魏长风带的小厮都是身上有功夫的,无论魏长风是什么人,只手底下这些人,班主就能知道这是个他惹不起的,登时再不敢有什么歪心思。
班主转头上下打量了那醉汉一眼,眼中带了明显的嫌弃鄙夷,还有一抹诧异——他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有个乞丐来订了雅间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