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梨见章婆婆容光焕发,没有疲累的意思,便朝她道,“正好章婆婆回来了,不如帮梨梨选几个得用的乳母吧?”
乳母这个事情一向是马虎不得的,富贵人家里每个孩子出生,身边总是会留一个常用的乳母的,这等乳母对孩子的影响极大,所以主人家怀孕之初便会挑几个备选的放在身边,好好观察。
清梨如今都怀胎四月了,也该挑几个合适的乳母放身边瞧着了,总不能临头随便指个乳母便让她带孩子吧。万一是个品行不端的,把她赶出去容易,可把府上的小主子带偏了,那可真是作孽了。
章婆婆也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呢,当即点头,“也好。”
说着,章婆婆看向了淑笑,“丫头,你去找找你王嬷嬷,跟她讲王妃娘娘要给小主子选乳母了,让她抽空过来一趟,小主子乳母这个事可不能再拖了!”
“诶,好嘞。”淑笑应了一句,笑着朝清梨福了福身边转身退出去了。
清梨看着淑笑的背影,对章婆婆道,“婆婆,嬷嬷这会儿怕是不得空呢,府上正在抓……”
“有什么得不得空的。”章婆婆摆摆手,一副嫌弃的模样,“那老婆子什么时候得空过?府上的事从没有断的时候,可什么事能比得上府上的小主子重要?那老婆子再忙也得先把小主子的乳母给挑好了再说!”
章婆婆和王嬷嬷也是从年轻时就相互扶持了二十多年的老姐妹了,从前清王年幼时,王嬷嬷管着外头的整个清州事,这内里的事都是章婆婆在搭理,这几年清王大了,外头的事王嬷嬷放手了,才接过了章婆婆手里的内事。
俩人的感情也是老姐妹了,这不,今儿上午王嬷嬷刚刚跟清梨埋汰了章婆婆这个“老婆子”,今儿下午,就轮到章婆婆与清梨说王嬷嬷这“老婆子”的坏话了。
清梨陷了小酒窝装傻一笑,反正长辈拌嘴,她听着跟着一起乐呵就行。
用王嬷嬷的话便是,“白疼这只小兔崽子了”。
正好趁着淑笑去找王嬷嬷的空,清梨把她这两日与乳母之间相处的事与章婆婆说了说。
其实王嬷嬷正好就在后头百花格的刑房里,就两步的路,淑笑找过去一说王妃要选乳母了,王嬷嬷便把把事都撂给了温康看着,她跟着淑笑来了昭兰苑。
进门,正好听着了个开头。
清王与王嬷嬷说的事只说到了清梨遇上秦王,后面的怎么跟乳母们一并回来的他并没详说,正好这会儿听清梨讲了讲后头。
章婆婆听完了感叹道,“真是天老爷给的缘分,这感情好,起码相处几日下来,可比咱们只看两眼,听管事的一面之词强多了。”
王嬷嬷点头,抿了口茶道,“既然心里有了人选了便是再好不过了,让底下的管事把乳母们带过来吧。”
很快,乳母们便被云琅从那小院子里带到了昭兰苑里。
时隔不过两日,她们再见到清梨时却恍若不识。
不只是清梨换了贵服华裳,还因着如今的清梨已是王府的主母王妃娘娘了。
前儿那夜里,还有人与她们信誓旦旦的讲,她们日后的主子梨姬娘娘只能是个宠妾,可昨儿那道圣旨下,即使她们大字不识几个,也都知道这位梨姬娘娘已经成了正室嫡妃。
云泥之别,贵贱已成天堑,可再没人敢把清梨当成那个与她们一同过来的阿梨。
一个个乳母小心翼翼地跟在管事的身后,低着头浑身紧张。
管事的依旧是那位刘姓太监,只是不同的是,从前他是刘公公,这会儿只是小刘子。
能跟王妃娘娘说上两句话,对于小刘子这等小太监来说可是天大的荣幸,幸好当时他觉得清梨是万强的亲戚,对她很是客气,自认为应当在清梨跟前有个极好的印象。
小刘子跟着云琅走进了屋里,一脸谄笑地就凑到了清梨的跟前,笑眯眯地与她道,“奴才给王妃娘娘请安,恭祝娘娘正位之喜。”
清梨看了一眼小刘子,懒洋洋地没什么表示,一双水眸子滴溜溜地往王婆子那边轱辘了两圈。
王婆子嫌弃地掀了掀眼皮,板脸冷声道,“这些乳母娘娘自个儿已然熟悉,管事的留下她们的履历便下去吧。”
小刘子脸上顿时一僵,沉浸在梦里的喜气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这么滑稽地挂在脸上。
清梨对小刘子可着实提不起什么好感来,落魄时他便不把你当人,得志时便立马上杆子巴结攀关系,从前清梨还是小太监时就对这种人畏而远之,这会儿就更不用给他什么好脸了。
云琅瞧出了主子的意思,上前便把小刘子“请”了出去。
乳母们都紧张兮兮地听着动静,小刘子一句话没说上就被赏了一锭银子打发了出去,这些乳母的反应也是各异的。
那几位年纪大的奶娘倒是没什么明显的反应,不过年轻的几个小妇人都抬头在刘公公出去的时候抬头瞧了瞧,脸一抬起来,便能瞧见她们脸上挂着的惊愕失望。
失望什么?花了那么多银子,可买通的人却没有派上用场——清梨把刘公公给他们说好话的机会断了。
上首的两位老婆子都是见多了人间豺狼的,这些年轻小妇的小心思一眼就被她们瞧出来了,俩人对视一眼,默而不语。
云簌捧着这些奶娘们的履历送到了清梨的手上,清梨闲闲地翻了两眼,上头一圈圈的墨蛋字搅得她头疼,上回清王说要罚她抄书来着,她平日里自个儿看书写写画画还是挺有兴致的,不过被人逼着可就烦恼了。
那次她赖赖唧唧磨了清王好久,才终于把那事翻篇了。总之现在清梨一点都不想细瞅这些东西,尤其这些东西,她能看懂的,平日里与这些奶娘们相处也都知道了,剩下看不懂的,她看了也只是头疼。
所以,小妞乐颠颠地就把手里的一沓子履历塞给了王嬷嬷,顺带着给了王嬷嬷一个甜腻死了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