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笑着朝各家贵眷点头,余光瞧见了秦家的姐妹俩也站了起来,忙朝她们摆手道,“两位秦姑娘不用回避的!这是你们嫡亲表哥,你们远来一趟也不容易,况且还有我老婆子在这儿呢,岂有避讳的道理?”
这话倒也不错,若这屋子里全是男人,秦家的两位姑娘确实应该避讳才是,不过如今这是沈老太太的堂中,俩姑娘虽然没与清王见过几面,但也真是沾着嫡亲表哥的名分,不好避讳。
两位姑娘对视一眼,大姑娘秦妙荷微微朝妹妹摇摇头,二姑娘秦窈荷脸上的不耐明显重了几分,不过还是坐回了远处。
清王站在门口,隔了镂空雕木屏风,瞧见了里头的女眷都离去了,这才抬步进去。
清梨这会儿已经悄溜溜地蹭到黄娘子和阮娘子的身后去了,她今儿就是一并过来凑个数见个礼的。
毕竟她原就不是为了给沈老太太贺寿来的,她是为了一会儿宴席之前,女宾一起赏花说话逗乐热闹来的。
清王先进了门,淡淡瞥了站在老太太身边的俩姑娘一眼,目光深邃幽冷,寒彻骨。
只一眼,就让秦家的两位姑娘一阵头皮发麻,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一脸惨白的。
不过,清王也只冷冷瞥了一眼罢了,他要算账,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当着这些不相干的人面发作。
清王走去了两位姑娘对面首席,撩袍而坐,淡淡道了祝寿词。
沈老太太统共见了清王不多几面,清王一直是矜贵淡淡不怎么搭腔的。
不过清王爱屋及乌的耐性格外好,从前即使看不惯沈老太太,不过看在王妃沈温茹的面子上,总归没说什么的,但是这些年这位老太太做的糊涂事着实多了。
正是因着清王从前的隐忍,沈老太太总觉得清王脾气好,只不过性子冷些罢了,今儿也丝毫没觉出清王神色有些不对。
沈老太太笑眯眯地瞥了一眼秦家的两位姑娘,见清王坐下了,她也坐回了主位上笑道,“清王殿下来得正是时候,正好两位秦姑娘在这儿呢!殿下果然与秦姑娘有缘的!”
正说着话,沈老太太就瞧见了跟在清王身后进来的黄娘子和阮娘子,脸色顿时阴了下来,满是黄斑的褶皱老脸立马凶煞起来,粗老声冷厉道,“放肆!两个没教养的庶出玩意!谁准你们进来冲撞贵人的?”
沈老太太斜了在旁边伺候的老妈妈一眼,低声冷冷道,“还不快去把这两个娼妇生的万一扭打出去!这时候放进来脏贵人的眼,真是没个教养体统!”
沈妈妈原是沈家的邻里,早些年在地主家当妈妈的,后来媳妇生了一对,她就辞了事回家照看,如今孙子大了,沈家又发达了,她才又来了沈府做事。
沈妈妈到底是在地主家见过世面的,如今略犹豫地瞧了清王一眼,轻声对沈老太太道,“老太太,这两个小娘子既是与清王一并过来的,殿下都没说什么,咱们是不是也……”
沈老太太不耐烦地低吼打断,“你说什么混账话!难不成殿下能看得上两个小庶女?可别再说这些了!没得让人笑话了咱俩,瞧瞧这都招了些什么人来!”
沈妈妈听着沈老太太的语气,也不敢再驳她什么了,赶紧应了一声去赶了两位娘子和清梨。
不过沈妈妈到底还是顾忌着清王在这,不敢弄的太难看,所以走到两位娘子跟前,也只低声地粗冷道,“两位娘子还没得我家老太太的召唤,怎么就擅自进来了?如今有贵人在殿中,两位若是冲撞了可如何是好!况殿下是外男,两位娘子如此不顾男女大防?快些去我家夫人堂中!”
沈老太太看着沈妈妈赶人这般磨叽,眉头蹙得老高,看着底下阮、黄两位小娘子越发地不悦。
沈老太太赶紧转头与清王赔笑道,“殿下恕罪,今儿的寿宴是孙媳妇办的,小孩子家家的年轻不懂事,诶呦瞧瞧,这都请了些什么人来赴宴,殿下你莫嫌弃啊!”
以清王的耳力,加上沈老太太的大嗓门,刚刚沈老太太与沈妈妈的对话早就被他听了囫囵去,这会儿再听见沈妈妈赶人,沈老太太如此说,清王心底的火一蹭蹭的,顿时便压不住了。
清王撂了茶杯,似笑非笑地看了沈老太太,“哦?不知道沈小娘子请了什么人来赴宴?可是有咱们清州的在逃案犯?那沈小娘子可着实厉害呢,清州府衙的捕快都抓不到的人,竟然能被沈小娘子给请了来!在哪里?快些带本王去瞧瞧!”
“什、什么在、在逃案犯?”沈老太太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清王在说什么,茫然地看了看屋子里的丫头婆子们,眼底疑惑。
清梨听着清王一句句的质问,赶紧把小脑袋低了下去,抿着粉唇,小酒窝陷着——着实是忍不住。
这屋子里沈妈妈好歹还是个明白人,她一听就知道这话不对,赶紧闭了嘴不再赶两位小娘子,低着头回了沈老太太的身边。
沈老太太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讪讪地依旧给清王陪着笑脸,“殿下这是说什么呢?我老太婆见识鄙陋,倒是听不懂!我沈府可是书香清流门第,断不会有什么在逃案犯的!我家那孙媳妇虽然是个蠢的,不过也断断不会邀请什么‘清州在逃案犯’来府中做客的!”
沈老太太这竟是丝毫没听出清王话里的意思。
秦家的两位姑娘在旁边相互对视了一眼,都默默地低了头,秀眉微蹙。
大姑娘秦妙荷瞧瞧抬头扫了一眼清王,眼底轻颤,手里的帕子也被握得紧紧,手心已经被冷汗浸得一片冰凉。
清王感觉到了秦妙荷的目光,眉宇间寒光乍起,冰冷扫去,凌厉威凌,吓得秦妙荷顿时白了脸,慌忙地低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