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迎上两人都目光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他快飞地看了一眼柳桐竹,而后闪烁着眼神,在清梨和万强的目光中磕磕绊绊地解释道,“奶糖,午前殿下准了桐竹做我的对食,今儿晚上也算我们的新婚之夜了……”
新婚之夜!
清梨一怔,这一点她确实没想到,要是新婚之夜,她也着实不好意思跟温行抢桐竹姐。
不过她看着温行神情闪烁的模样,又想到他刚刚一反常态的厉喝,总觉得不大对劲儿。
小妞又眨巴了水盈盈的眸子仰头瞅了瞅柳桐竹。
柳桐竹正沉浸在温行口中的“新婚之夜”中呢,温柔的脸颊上飞着两朵红云,好不羞娇。
看着柳桐竹的反应,清梨立马就觉得是她想多了。
而后,小妞妞登时就陷了小酒窝,呲了她的小虎牙,粉嫩嫩的小樱唇勾起了一抹被清王带坏的蔫坏笑。
她贼溜溜地凑到柳桐竹的跟前,朝她挤眉弄眼,“桐竹姐,你和温行哥哥今儿新婚,是不是晚上我可以去闹洞房呀!”
柳桐竹被她说的更是脸蛋绯红,气恼地作势要把她推出去。
万强看着清梨毫无芥蒂地跟柳桐竹傻笑,抬头深深地看了温行一眼。
温行一抬头就对上了万强的目光,眼里闪过一抹心虚,慌忙地窜了视线,躲开万强的眼神。
这种反应,一看就是温行心里有鬼,万强探究地看着温行,余光却忽然扫到窗外温康的身影。
万强目光一闪,立马拉了温行往外走,一边跟清梨道,“我跟温行出去打点热水,一会儿回来。”
“好。”清梨这会儿正欺负着包脸皮的柳桐竹起劲呢,根本顾不上万强和温行。
他俩走了,小妞立马化身小霸王,毫不客气地直接扑到柳桐竹的身上,两只嫩生生的小爪子使劲儿去扒拉柳桐竹的围巾,要瞅底下盖着的吻痕。
“哎呀哎呀他俩都走了!桐竹姐你让我看看嘛!别害羞呀!”小妞一改在外人跟前的没脾气小兔模样,跟只小奶狐狸似的,“咯咯”笑得狡猾极了。
柳桐竹那层脸皮子都要被烧掉了,赶紧手忙脚乱地拦了小妞妞的坏爪子。
“好啦!”柳桐竹终于被闹得不行,温声细气地嗔了清梨一声,瞪她一眼道,“你先莫闹,我有正事跟你讲。”
“怎么了?”清梨见柳桐竹一脸正色,也悻悻地停了胡闹,委屈巴巴地揣着小手坐好了。
这时候万强和温行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可柳桐竹还有些不放心似的,回身仔细看了看才坐回了清梨的身边。
这样神秘?清梨一时也没了玩闹的心思,轻蹙了小眉,“桐竹姐,怎么了?”
柳桐竹在清梨疑惑的目光中,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铜牌,青面獠牙的,
“这是什么?”清梨看着这个铜牌,突然又股子寒流从脚底窜了上来,惊得她一个激灵。
尤其那双铜目,凶煞得很,清梨看着,就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柳桐竹将铜牌翻了一面,铜牌背面倒是没什么图案,只刻着几个清梨看不懂的符号。
“梨梨别怕,这铜牌长得凶煞,不过驱邪避鬼是顶顶好的,我特意去道馆里求来的。”柳桐竹轻声软语地解释道。
“避邪?”清梨接过了铜牌,看向柳桐竹软软问道,“桐竹姐你怎的忽然想起给我去求避邪铜牌了?”
柳桐竹依旧温柔着眼角眉梢,轻笑着道,“我早些年就跟着外祖住在边城,这个是这边的习俗,女子怀孕后便会去道馆里求个铜牌护身的。”
“原是这样。”清梨看着柳桐竹神色无异,说的也在理,倒是显得她有些多疑了,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柳桐竹倒没瞧出小妞的局促,她拿过了铜牌,一边笑道,“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用,不过总归是没坏处的。这个是要系在脚裸上的。来,我给你戴上。”
“好。”清梨乖巧地露出了本嫩嫩的小脚,都是女孩子,脚踝倒是没什么不能露的。
柳桐竹这边正系着,外头传来了一个丫头清脆的声音,“新来的几个,膳房今儿活多,管事妈妈让你们收拾完了就赶紧上工做活。”
清梨听着这丫头的声音有几分耳熟,不过一时也想不起是谁,只能先应下了,“诶好,劳姐姐告知了,我们收拾好了立马过去。”
柳桐竹给清梨系好了铜牌,起身朝院子里看了看,一边轻声念叨,“打个热水,这两人怎么去了这么久?”
清梨跪趴在床上赖着,揉了揉发沉的小脑袋,“噗通”一下又躺到了床上,手脚并用抱着长豆枕,不愿起来,嘴里一边嘟囔着,“许是找不到地方吧。”
其实去打水的温行早回来了,不过温康跟万强话未说完,他只能抱着水桶站在后院外墙角发呆。
后院门口,万强脸上一贯的谄色也没了,干瘦的脸颊更显得阴鸷。
他半抬着头看着对面的温康,蹙眉严肃,低声阴恻,“温总管!咱们真的不告诉殿下吗?”
温康倒是一贯的痞样,叼着根颤悠悠的杂草,瞥了一眼万强,漫不经心道,“没事,膳房是最安全的,里头全都是自己人,杂家已经交代了管事的,随便这小祖宗折腾。”
“可……”万强哪里放心得了,尤其是温康这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过万强刚开口,温康就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打断了,“可什么可!就是殿下安排,也定然不会把这小祖宗放到明面上当靶子,多半还是会安排在膳房。”
“所以告不告诉殿下,无非就是……差一场好戏”说着,温康眼底闪过一抹兴奋,他笑呵呵地吐了嘴里的杂草,一脸阴险狡猾。
万强看到温康这老奸巨猾的模样,一时万语都只能化成一叹,真是一肚子坏水,他极嫌弃地撇开了眼。
温康瞅见万强这反应顿时就不乐意了,作势一脚踹了过去说,“行了麻溜滚回去吧,杂家刚刚交代了膳房管事的,让她把你们放到眼皮底下守着,这会儿应该来人叫了。”
万强点点头,转身刚要叫上温行走,却忽然想到了他刚刚的异常,正犹豫着要不要跟温康提一嘴。
突然,温康不知何时已靠到了万强的身后,在他耳根喷气低语,“你守好那小妞就行,温行这边杂家看着呢,他不会伤害你们的。”
万强被温康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点点头,招呼了温行一同进去。
温康在温行路过他的时候,抬脚就踹了他一脚,一边叼着草作凶,“好生守着奶糖,护好了戴罪立功,还能回来,要是护不好……你就在膳房里烧一辈子火吧!”
温行被踹了一脚,可却一下就乐了起来,温康的话后半句算不得数,但前半句的意思便是原谅了他。
少年白皙的小脸上也浮上了干净笑容,被踹了一脚还给温康卖个笑,可给温康气乐了,笑骂一声“快滚”。
万强和温行回来了,还懒在榻上的小懒妞也没理由再赖着了,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拖着还晕沉的脑袋,收拾了一番,四人一起去了膳房。
膳房的活不多,只不过是管事妈妈随意扯的理由。既然清梨他们过来了,膳房的只需保证几人安全便是。
清梨几人一进门就碰上笑容满面的管事妈妈。
清梨依旧穿的男装,跟万强和温行一样,是杂役小厮的衣裳,只有柳桐竹是女装。
不过管事妈妈只知道要保护这一行人,至于他们的身份温康没有透露,所以将他们四人安排在一处锅台,活计就是每日做两笼点心。
不过军中事杂,又多是糙汉,其实没什么人吃点心的,说白了,就是个闲差。
管事妈妈把清梨他们带到了角落里空着的厨位上,便朝四人略福了福身,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清梨看着管事妈妈面上的迟疑,轻声道,“妈妈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便是。”
清梨的小奶音儿软软糯糯的,比寻常小姑娘都奶甜上几分,尚还留有几分涩涩的稚嫩。
管事婆子哪儿听过这娇软软的声音,着实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打量了一眼清梨。
清梨倒是没想到管事婆子竟是这反应,只当温康说什么吓着管事婆子了,忙上前回了管事婆子一个福身礼,乖巧道,“妈妈不必顾忌什么,奶糖从前在府里也是做活的奴才,妈妈直接吩咐便是。”
万强在旁边瞥了一眼笑得傻甜的小蠢妞,嫌弃地别开眼。
清梨这话一说,无异于直接告诉旁人温康想藏得人就是她。
果然那婆子也是个精的,一愣过后对清梨笑得越发和善,“这哪儿敢啊,温公公可特意过来嘱咐了,咱们膳房的人都知道的,四位在这儿不必拘束,这点心若无吩咐是不必做的。若是几位想解馋,这里的食料都是备齐的,尽管用便是。”
清梨还没被管事婆子这样客气地对待过呢,受了惊的小脸上笑都僵了,受宠若惊地往后缩了缩。
万强瞥了一眼清梨那怂溜溜的小蠢样,可真是跟他初初认识她是怂得一般无二。
窝里横出门怂,说得大抵就是某小妞妞吧。
万强翻了个白眼,不过这种客套活计他最是擅长了,皮笑肉不笑地两三句便礼貌地打发了管事婆子。
清梨怂溜溜地缩在万强身后,见管事婆子终于走了,才松了一口吊起来的气。
也不怪她怂,她装哑多年,没少在管事的手里尝苦头,所以她自小就怕管事婆子。
万强本想抽空损她两句,不过瞧见清梨这小熊样,干脆冷笑一声敷衍地表示了嫌弃。
只剩他们四人,清梨也不那么拘束了,开始在灶台上左翻右看,找好材料准备做些小点心。
做点心是其次的,清梨主要想借着送点心的由头去瞅瞅清王,虽然小妞妞不想承认,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清王的。
温行出去拿柴,柳桐竹也跟了去,大约是有什么话想说。
正好,万强也有话想跟清梨说。
万强看着清梨手法娴熟地坐着点心,蹙眉压低了阴细的声音道,“旁的我不多说,我只问你一句,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万强的声音压得低,不过清梨也害怕被旁人听见。
她心里猛地一跳,手下的动作立马就停了,抬头看向万强。
不过,对上万强乌黑似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清梨还是灰溜溜地垂了眸子,小手磕磕绊绊地挪到小腹前。
两个月尚未明显显怀,不过她的小腰已粗了一圈,偶尔梦回,她已能感受到腹中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宝宝。
八年孤苦无依,这个孩子就是她的命。
万强早已细细问过温行清王的意思。
这会儿他瞅见清梨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只能拧了眉深叹。
清梨听见万强的叹息,咬着小唇,委屈巴巴地眨着水眸,里头泪光晶莹,就这么巴巴地瞅着万强。
万强是个在宫里府里当了二十多年的太监,这个年纪便爬到了副总管的位置,道行手段岂是清梨这小蠢兔能比的。
如果万强肯帮她,那她肯定能瞒着清王保下孩子。
所以,即使万强对清王的忠心清梨知道,可她还是软糯糯地掐了小奶音儿央他,“强哥咱们也算共患难了,你帮帮梨梨吧,我把你当哥哥的!”
小妞妞这次下了吃奶的劲儿了,这赖叽叽的小模样磨人地紧。
万强从前最烦这种小怂妞,不过经了这月余,他倒真是把清梨当他妹子了。
尤其是清梨最后那句,太监是断了根儿的,渴求的除了荣华权势以外,也就是那点真情了。
万强瞥了清梨一眼,冷哼一声,捏了阴细的嗓子怪声怪气道,“得,您可省省吧,当你哥哥,老子怕折寿!”
这讽刺人的话,清梨一听就知道万强这是应了她了,立马就破涕为笑,那小酒窝陷得可极欢实,就跟刚刚那可怜巴巴的小妞不是她似的。
万强叹了一口气,蹲下去添柴,一边道,“我可以答应替你瞒着,毕竟这战事吃紧的时候确实不该让殿下分心。等回头我帮你去探探军医,若能买通他便是最好不过了。”
“买通军医?”清梨抹了眼泪,一边弄着点心,却有些心不在焉。
万强看了清梨一眼,解释道,“这里头门道多,其实像这种与战事与殿下无碍的事,咱们给足了银子,军医不会死咬着不肯的。”
而且,万强再加上借口,担心这个孩子让清王在此等军务紧急的情况下分心,有了这个借口,军医一定会答应替清梨保密的。
清梨听了万强的话点点头,弯眉陷了梨涡乖巧一笑,“强哥果然厉害!”
万强用鞋子听听都知道是这小妞妞在恭维他呢,如此敷衍直白,就差没直接贴脑门上了。
他冷哼一声,不理她继续添柴。
说来也奇怪,万强对清王这般忠心,却明知道清梨日后定会成为府里贵主子,可她这小怂样,着实让他尊敬不起来。
万强叹了口气,清梨也早就习惯了被万强嫌弃,正气鼓鼓地捏着手里的糯团子老虎呢。
“进去!”
这时并不是忙碌做饭的时辰,这忽然一声粗喝,在这还算安静的膳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清梨就被吓了一下,下意识地看过去,正好就看到温行和柳桐竹一并被掼在了地上。
万强也听见了这声音,抬头看去,只见温行刚要起身,身后却紧接着走进来四五个玄衣男子,皆是握剑配刀,武者打扮。
玄衣人一进门就直接将温行押回原地,厉目冰冷色,个个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清梨瞅见这些玄衣人眼皮一跳,猛地反应过来,这副扮相,不正是清王身边的暗卫吗!
果然,管事婆子也是知道这些爷爷的来头,见此一愣过后,赶紧赔笑上前,“几位大人驾临,不知有什么吩咐啊?”
说着,管事婆子不动声色地走到温行与暗卫中间,挡住了温行和柳桐竹,继续赔笑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为首的暗卫斜了一眼地上的温行与柳桐竹两人,冰冷道,“我等奉主命来,谁知一来便瞧见这两人躲在院墙跟下鬼鬼祟祟。”
清梨见暗卫的神色,多半是将温行与柳桐竹当成了细作。
不过温行跟在清王身边多年,若这些暗卫连温行都不认识,便说明这暗卫不是清王身边的那批,自然也不会认得清梨。
所以清梨也没傻乎乎地凑上去,只先看着,她估摸着,既然温康把她放在这,该不会只让这些婆子丫头们守着她,应也交代了暗卫。
果然,很快外头便走进来一个玄衣暗卫,与前头那些明显不是一批,为首暗卫见到来人也很是恭敬。
后头来的暗卫凑到为首暗卫耳边说了两句后便离开了。
那为首暗卫听后颔首,即刻便让人放开了温行和柳桐竹。
管事妈妈见两人没事了,赶紧攒了满脸笑上前道,“不知几位大人前来,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