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怎么你没话说了吧!哼也是!人证物证都在,你还能说什么?”那老妇人不依不饶,语气越发尖酸刻薄了起来。
清梨把目光从门口的将士们身上收回,又抬头看了一眼徐九温。
此时徐九温也正低头看着清梨,目光微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目光中似乎带了几分贪婪,就好像看不够似的。
不过清梨心虚,她一对上就被徐九温的目光给蛰了回来,吓得她忙低了头。这会儿徐九温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那她根本就不需要隐瞒了。
清梨扫了一眼那面无血色的小姑娘,心里叹息一声,就别开眼转而看向了老妇人,此时老夫人刻薄的脸上正写满了得意,哪里有半分女儿被毁了的伤心难过?
清梨揣着小手,就这么看着老妇人,“婆婆,几两银子罢了,何必您用亲闺女的一生来换呢?”
她的声音依旧轻软软,但是徐九温听得出,她生气了,小软面团也有有脾气的时候。
徐九温勾了勾唇,低头看了清梨满眼宠溺,好姑娘!有傲骨!
当然,此时的徐九温早忘了从前他是怎么骂她没点点骨气的。
老妇人以为清梨就要哑口无言就范了,可没想到她居然还嘴硬,还讽刺起她来了,登时气得脸色难看,越发尖酸撒泼,“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老娘为了诬陷你那自个儿女儿的清白开玩笑?真是笑死个人了!你是什么东西你配吗?证据都堵在眼前了你还嘴硬?”
“婆婆!”老妇人越骂越难听,清梨蹙眉也太高了声音打断了老妇人的话。
清梨一般没什么脾气,但是她小脾气上来了也挺硌人。目前,清梨的小脾气除了娘亲和哥哥,也就只有清王知道过。
这会儿,又多了个老妇人,不同的是,清梨讨厌这个老妇人,打心眼的讨厌。
她一双水眸乌泱乌泱地盯着老妇人,晶莹澄澈的黑眸子里倒映着老妇人的丑陋嘴脸,让老妇人对上如此透亮清澈的眸子竟涌上心虚,连气焰都快被浇灭了。
眼看着老妇人不顶,旁边的年轻媳妇按捺不住开口,“就是!证据就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清梨扫了她一眼,吸了一口气,小奶音儿软颤颤的,“我是个姑娘……”
瞬间,世间寂静,夜风呼啸,在安静的帐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清梨对面的人都愣住了,朗之那双铜铃一般的大眼睛瞬间瞪大,极近瞪出来了。
而地上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婆媳俩也瞬间僵住了,就连一直低着头的父子俩和小姑娘都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瞪着清梨。
清梨扫了一眼他们各异的模样却懒得理会,她只转头看了一眼徐九温,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徐九温看着她的目光竟然是……惊喜!
惊喜,不是意料之中的了然,更不是完全不知的错愕,而是一种明明猜到结果,可验证之后仍是又惊又喜的感觉。
清梨不知道徐九温这目光是什么意思,她只看了一眼就又垂了眸子。
她回身朝老妇人走了两步,带着令人心疼的倔强看着她,“我是女孩,我根本不可能强暴你女儿,所以我知道是有人给你们钱让你们演这出戏。可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女孩,就知道你们的结局!”
老妇人面如死灰地看着清梨,脑袋直摇着,明知道是真的却拼了命地不接受。
清梨看着老妇人揣着自个胸口痛不欲生的模样,使劲忍了泪,一向怂溜的小脸上却浮上了几分带着倔的坚定,小软音儿也板了几分,带了火气,“可是你谁也不用怪!就怪你自己!怪你黑了良心,就为了几两银子竟作践自个儿的亲女儿!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
小妞发火的小奶音儿也硬气不起来,尤其这话,听得旁边的万强牙酸。
按着他对这蠢傻小妞的了解,他不用听都知道这小妞妞这会儿带着小脾气码完了,一会儿肯定还会妇人之仁地给他们求情。
这时,正好清梨说完了,万强正翻了个白眼等着呢。
清梨说完后,顶着一股劲儿直接转头看向徐九温,半口都不停歇,指了他们就道,“将军!请您秉公执事,将这群搬弄是非的刁民就地正法!”
?
正吊儿郎当听着的万强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向清梨,看着军帐中间那个倔强站着的小妞,明显咬牙顶着一股劲儿,稍松即怂。
这一刻,万强又被惊着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清梨竟然还有这股子狠劲儿,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又蠢又傻小怂妞?
徐九温见到小妞憋着气儿的小模样,却没有多少意外,反而意料之中地勾唇一笑,抬头时已冷煞如阎王,抬手伸了两根指头轻轻一摆,冷漠开口,“来人,拖下去绞首。”
这几个人都吓傻了,直到有将士来拖他们,他们才猛地反应过来,疯狂挣扎着要扑倒清梨和徐九温的脚边大喊“饶命”,嘴里凄惨地哭闹着。
唯有那个小姑娘,从头到尾都是安安静静的,甚至将士过去拖她的时候,她也顺从地起身,毫不挣扎,反而对上清梨的目光,对她笑了笑,隐约带着几分……解脱和感激。
清梨咬着小牙顶着气,也回了那姑娘一笑。
清梨胆小性子怂,可她不傻,在深宫中待了六七年,她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愚仁只会害人害己,何况这四个人是活该!
这一家五口都被带走了,四个都凄惨哀嚎着被拖远了,那个摇摇欲坠的小姑娘也被将士半拖半架地带出了清梨的视线。
清梨一直绷着的那根线忽然松了,憋着的气也松了,她最害怕听到这种临死前的惨叫,她吓得腿一下就软了,身子一下没了劲儿跌坐下去。
不过,清梨这次没有跌坐到地上,她被徐九温两步上前直接捞进怀里,轻轻地帮她捂住了耳朵。
营帐外变了声地哀嚎惨叫此起彼伏,凄厉不断,不过没过多久就渐渐地都歇了音。
直到最后的音都没了,将士们把那几人的尸体拖去了乱葬岗,门口来围看的将士们也在徐九温一个眼神儿就给瞪了回去。
清梨虽然被徐九温捂着耳朵什么都没听见,可柳桐竹却被吓惨了,她还不如清梨自小长在深宫,虽然也怕得紧,不过早已见惯了这些东西,她吓得直接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幸亏万强在旁边扶了她一下,徐九温听见声响扫了一眼柳桐竹,给了朗之一个眼神。
朗之见状立马上前,跟万强一起把柳桐竹扶了出去,一时间,营帐里只剩下徐九温和清梨两个人。
人散声歇,徐九温松了捂着清梨耳朵的手,他低头对上清梨傻愣愣的目光,温润弯眉一笑,托起清梨的手看着她手心的小吊坠,又笑了,“阿梨还和小时候一样,小妞不大,平日里看着娇娇软软的,却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厉害。”
清梨自小就性子软,没个脾气,不过总是有个底线的,不过小妞的底线比较低罢了。
清梨愣愣地看着徐九温,看着徐九温看着她温柔宠溺的目光,那双桃花眼含丹熟悉,那个她一直不敢深想的猜测又钻了出来。
徐九温仔细端详着清梨嫩乎乎的小脸,抬手拽了拽她的小耳朵,勾唇温笑,“小白眼狼!小时候哥哥白疼你了?连哥哥都认不出来?”
随着清梨耳垂一沉,她的泪也断了线似的直往下流。
清梨是没有耳洞的,小时候她娘亲要给她打的时候小妞妞怕疼,死活不打,钻在哥哥怀里躲,娘亲到底惯她没打成,时候哥哥每每发凶都会拽她耳朵,威胁要给她打上耳洞。
所以这个动作她太熟悉,徐九温一做她就想起来了,她仰头看着徐九温,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着,一边哭一边瓮声软软唤着,“哥哥……”
徐九温看着小妞哭起来的小猫脸,无奈勾唇,把她使劲抹着小泪的手扒下来,拿了帕子给她擦擦,含笑嫌弃,“好了,阿梨怎么还是小哭包一个?”
清梨听着徐九温淡淡嫌弃的声音,一下子就想到这一个月来徐九温对她的态度,不是吓她就是嫌弃她,顿时心里那股子委屈更大了。
小妞妞一向是窝里横的主儿,往事不敢发的火这会儿一股脑全倒出来了,对着徐九温使劲哭,眼泪鼻涕全往他身上抹,还不忘掐着小奶音儿使劲控诉着他的恶行,“你不也没认出我来嘛!你还凶我!哥哥不疼梨梨了!你你……”
清梨打着小哭嗝,哭得一声比一声凄惨,这声音像极了小时候那个动不动就哭的小怂包。
徐九温又一次头大了,他赶紧心虚干笑着赶紧哄着小哭包,“好好好哥哥错了!阿梨这不是女大十八变吗!哥哥认不出阿梨说明阿梨长漂亮了!”
这会儿,徐九温早忘了就在几个时辰前的他是怎么笑话某小妞的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