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梨被桐竹的故事闹得心里也怪难受的,不过她没有白日里睡觉的习惯,所以便从枕头底下取了《幽谷集》出来,倚在靠垫上,安静地看着。
做着自个儿喜欢做的事,时间就会过得极快。
清梨自小就贪书看,不过总是得不着机会,今儿难得有这么长时间给她看书,小妞贪了个爽快,一看,就看到了日落西山。
等清梨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发觉窗子照到地上竟是金红一片,再朝窗子看去,正正好能瞅见一轮红日,刺眼夺目。
清梨这才反应过来,她竟就这样看了一整日的书!
至于冯婆子,可看出她究竟在点心里掺了多少安神药了,竟从早晨一直睡到了现在,依旧打着鼾呢!
不过看着时辰,清梨可不敢耽误,她收了书,赶紧把旁边的桐竹摇了起来,扶了她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转转活动活动身子,而后才让桐竹上床,把她藏进棉被下,小妞自个儿也躺下,装作也睡了一整日的样子。
王婆子真的一整日都没有露面,天快黑尽的时候,蕉叶来了,进门瞅见这幅模样,赶紧去把冯婆子摇了起来。
冯婆子刚起的时候还是懵瞪的,一睁眼一片漆黑,差点分不清是梦是真了,她缓了好久,才隐约想起来好像就是说着说着话,她就迷糊过去了,再想到清梨有囤零嘴的习惯,怎么弄成这样的,冯婆子也猜了个大概。
不过,冯婆子想到是清梨把带药的点心掺进去了,也只以为是小妞妞害怕她不够吃,才好心为之的。
所以冯婆子没有疑心清梨,反而只是懊恼地责怪自个儿,不该贪吃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不是冯婆子自责的时候,她赶紧动了动睡僵的身子,起身点了灯去检查清梨的情况。
清梨装作也睡了一整日的模样,被冯婆子摸摸脑袋,拿烛灯照照小脸,不情愿地哼哼唧唧转了个身儿,被小腚转给了冯婆子。
冯婆子倒是不介意,跟看不出清梨的嫌弃似的,又仔仔细细给清梨检查了一边,没发热也没呕吐。
一会儿的功夫,蕉叶就把府医带了过来,冯婆子这才停了手,顺便拉了清梨的手放到了床沿,起身帮小妞放下了帷幔。
即使黑灯瞎火的,但府医到底是外男。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清梨跟小姑娘换位置,就在府医借着微弱的烛光摸黑走到床前的时候,清梨已经飞快地跪了起来,也醒来的柳桐竹也很配合地快速轱辘到了床边,还不忘伸出胳膊放到床沿上。
府医打开药箱,不疑有他地给床沿的手腕搭上了丝帕,开始摸着胡子把起了脉。
这次,府医把脉明显快了不少,顶多半刻钟的功夫,府医便收了丝帕开始整理起了药箱。
冯婆子这时候余惊未散,着急地轻声上前问道,“如何?这孩子没什么事儿吧?”
府医整理好了药箱,起身捋了捋胡子,压了声音道,“冯妈妈放心便是,姑娘月份本来就小,咱们照护着也周到,已经无甚大碍了,就是身子稍微虚了点就是了,喝两日药,再吃几日药膳,个把个月,就养回来了。”
“诶诶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冯婆子听了府医的话,自睁开眼就高悬的心才放了下来,松了口气,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蕉叶得了府医的诊断结果,也好回去给王婆子交差,她交代了让冯婆子好生送送府医,她便急匆匆地走了,可见是抽空过来的。
蕉叶走后,冯婆子也出门送府医,清梨听着声响,等众人都出去的时候,赶紧起来,把柳桐竹扶进柜子里,她自个儿也赶紧窜回床上躺下,安安心心地准备睡觉了。
戌时过半,清梨已经迷迷糊糊睡过去一角的时候,披着夜露的清王才踏着星光而来。
睡了一日的冯婆子这会儿守在床前可一点也不困,清王刚一进门她就听见了声响,转头借着烛光瞅见来人,吓得冯婆子赶紧跪地叩迎。
清王解了外头的披风,轻挑开床幔,看着床上蜷缩着睡得香甜的小人儿,冰冷了一日的薄唇不知不觉地就柔了下来,轻轻勾起。
“起罢。”清王叫起了冯婆子,不过他这次可没有直接钻进小妞的被窝,他怕凉着小人儿,所以只看了一眼,便先按捺着性子,转头坐到矮炕上先灌了一杯热茶。
清王接过了冯婆子重新斟上的热茶,远远地瞅了床上鼓起的小包,压了磁声问道,“府医过来瞧了?梨梨今儿身子如何?”
梨梨?冯婆子不知道清梨的本名叫什么,她愣了好一会儿,都想不明白清王问的是什么,嘴皮哆嗦了许久,才撑了点勇气,结结巴巴地试探问道,“殿下口中的……‘梨梨’,可、可是奶糖公公?”
清王抿了口热茶,淡淡“嗯”了一声,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发火。
冯婆子提着的心松了一口,清王虽然只给了她一个鼻音,不过依着冯婆子的这老人的经验,她能感觉到,清王是个好脾气的,好男人,休休有容,气度不凡。
冯婆子没那般怕清王了,口里的话也利落了不少,把府医的话说转述给了清王。
清王听了,也淡淡长叹一声,沉重惆怅,又带了几分放了心后的松气,总之是极复杂的。
屋子里又沉默了,冯婆子有心想劝上两句,不过还是怂的没说出口。
不过清王也不需要旁人劝,他阖目养神,饮尽了热茶。等他放下茶杯再睁开眼时,深眸又如古泉一般,波澜不惊,深邃不见底,看向床上小包时,却下意识地带了柔情。
“好了,你去耳房值守吧,今夜本王在这儿陪她。”清王起身,打发了冯婆子,负手走向了拔步床。
冯婆子自从见到清王来了,就知道今儿晚上没她什么事儿了,所以她也很知趣地退了下去,关上门,让这孤男寡女,又同处了一室。
清王一向脸皮厚,而且钻小妞被窝这事儿他也早就轻车熟路了,等冯婆子关门离去后,他拖了外衣中衣,毫不犹豫地掀了小妞的热被窝,把小兔往里头抱了抱,给自个儿挪出个地儿。
等清王躺下了,正要把小妞抱紧怀里,可迷糊醒过来的小人儿却先一步,很自觉地轱辘进了清王的怀抱里。
清王愣了一下,一向惯于耍流氓的人呆呆地看着怀里轱辘进来的小妞妞,亲昵地在他怀里拱了拱小脑袋,小脸贴在男人炽热的胸膛上,耳边回荡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熟悉安全,小妞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然后又吹起了小奶呼噜。
清王难得反应不过来,直到软软的小身子刺激着他的怀抱,小人儿香甜娇糯的气息钻进他的鼻尖,清王才缓过神儿来,顿时一阵狂喜迟迟地涌了上来,一下就冲到了清王的脑袋里,让他欣喜若狂。
真是的触感告诉清王,这一切都不是梦,包括小妞的亲昵,也不是昙花一现,更不是憋屈被逼,是小妞真的心甘情愿了!
清王强自忍耐着激动,轻轻地抱了怀里的小软妞儿,低头,薄唇轻轻吻在了小人儿软嫩嫩的脸蛋上。
此时的清王,在谁也瞅不见的黑暗中,笑得仿佛某个得了小零嘴的小蠢兔,当然,清王自个儿是断断不会承认的。
清梨在梦里嗅着清王身上的淡竹香,正是心安处。
不过,不缺觉的小妞却忽然想起,今儿早晨清王答应今儿晚上给她讲他和王妃的事的,一想到清王与王妃的亲昵,睡梦里的小妞顿时就醒了,而且睡意全无,甚至连刚刚睡醒的迷蒙都没有,直勾勾地就仰了小脸盯上了闭目欲睡的清王。
清王也感觉到了似乎有人在盯着他,他睁开了深眸,低头看去,果然对上了一道晶晶亮的鬼灵视线。
清王挑眉,看着怀里异常清醒的小妞,带了鼻音的沉声嘶哑,含笑问道,“梨梨怎么了?”
“殿下,您不是说,今儿晚上来给奴才说,您跟王妃娘娘的事儿吗?殿下答应了奴才,不许反悔!”小妞理直气壮地嘟了小嘴儿,小胳膊环上清王紧实的劲腰,明明是一副奶凶奶凶的小模样,却偏偏软腻腻的小动作里满是讨好。
清王享受极了这小妞妞的主动亲昵,不过他听了小人儿大半夜从梦里睁开眼,就是为了听他这个事儿,真是让清王哭笑不得。
男人低头瞥了小妞,眼里带了嫌弃,伸手杵了杵他的额头,打趣道,“怎么了?梨梨大晚上不睡觉,偏要听这个,可是本王的小梨梨吃醋了?”
清梨被男人打趣地小脸通红,羞得不行,气鼓鼓地“啊呜”一口,作凶咬上了清王的胳膊,奶凶气恼,“殿下怎么能这样曲解奴才的话!只是殿下先答应奴才的!殿下不能说话不算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好!本王听梨梨的!”清王被小妞闹得没脾气,捂着隐隐作痛的肩头,作势瞪了又咬他小妞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