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伏在地上的阿春看着清梨留下来的食盒,眼神一闪,赶紧小声吩咐了旁边的小太监去把食盒拿走。
屋子外的人跪地打颤,屋子里的人更是伏地大气不敢出。而跪瘫在地上的齐巧思早已吓得脸色灰白,啜泣颤抖,哪里还有半分她进来时趾高气昂的模样?
这件事还得从齐巧思刚刚进屋的时候说起。
一刻钟前,齐巧思得了小太监的话,沾沾自喜地扶着丫棋的手,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走过九转回廊,进了清元楼的正殿。
清元楼是清王起居休息的场所,清王议完事,从康泓堂回来换了常服。此时,他只穿了一身蟒纹勾领玄衣坐在炕上,支着矮桌看书。
俊脸半低,长睫微翘安静低垂,侧脸刀削斧凿沉稳温儒,束袖长衣隐约勾勒出了清王紧实的肌肉,气魄威凌。
齐巧思进了屋,只看了一眼就红了脸,捏着娇羞半低了头,浅笑转眸,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小女人的娇羞倾慕拿捏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腻,少一分缺味,难不勾了男人魂儿。
但是那是别的男人,清王连眼皮都没抬,翻了一页书,一句废话木有,直奔主题,如常淡漠,“昨日那抹落红是谁的?”
沉声磁浑,毫无波澜,语调平淡地几乎听不出是个问句。
但就是这种冰冷淡漠的语调,却让满心激动的齐巧思生生打了个冷颤,满脸的娇笑顿时全数僵在了脸上,滑稽狼狈。
清王的脾气一向不好,见巧思半天都没有声音,抬了不悦深眸朝巧思看去,将手里的书撂在了桌子上,抬头间气势顿起,直压巧思而去。
巧思见清王看过来被吓得一个激灵,顿时僵硬地扯了抹笑,浑身都开始打起了轻颤,慌乱地扯过丫棋手里的食盒上前,边走便笑道,“是、是妾身的啊……殿下怎么这样问?殿下,妾身给您做了些点心,您不尝尝?”
巧思心里有鬼,在清王的注视下连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脸上精致的粉妆都险些崩了。
清王冷眼看着巧思乱颤的眼睛,深眸眯了眯,正要发作,却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他顿时看向了巧思手里的食盒,蹙眉,“打开。”
巧思听了清王的话还以为是清王喜欢“她做的点心”,落红一事就此揭过了。于是她顿时又来了精神,转瞬间就又捏出了娇羞之态,扭着小腰,恨不得直接蹭到清王身上,翘着刚染了鲜红蔻丹的兰花指,一双狭眸活闪闪地总往清王身上飘,故意掐着清王的胃口一般,慢悠悠地打开了食盒。
清王厌恶地蹙了眉,不予理会齐巧思的造作。
食盒被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碗鼓着金黄蛋花镶着嫩虾肉的淡甜粥,色香诱人。
清王看了,这个确实与早些时候在安侧妃宫里的不大一样,但是这个味道……
清王沉着脸,不动声色地继续看下头的东西。
巧思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看着这碗粥她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边更是得意娇媚,声音拐了几道弯嘤声娇气道,“殿下,这汤妾身可琢磨了许久呢,做废了数十碗才成了这一碗,为了这一碗,妾身的手都烧伤了呢。”
言外之意,能做出来实属意外,可能再就做不出来了。
清王眼底冷笑,扫了一眼巧思装模作样包起来的手,眉间蓄起了威怒。
他常年习武,自小便与伤痛打交道。巧思的手到底有没有伤着,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装伤做什么?博他同情怜惜,还是害怕他让她再做一次?
呵。蠢,蠢的让人厌恶。他还是比较喜欢小蠢兔的蠢法,虽然经常让人气得压根痒痒,想抓过来唬一顿,但是那小蠢样还听别致的,让人不厌反喜。
齐巧思见清王盯着她的食盒却没有再问她那夜的事,心里越发高兴激动起来,脑子里闪过许多历史上著名宠妃的名字,脸上的喜色都藏不住了。
站在清王旁边的元福看到了这一幕,却是讥讽地摇了摇头。旁人不知他可最清楚,他家主子越是这种压怒不发越是可怕,真不知道这位新晋的齐夫人能不能经得住他家殿下的齐天盛怒。
齐巧思丝毫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勾着笑打开了食盒的下一层,一副活灵活现的“小兔被欺图”顿时出现在清王的眼前。
然后,刚刚还冷着脸色的清王笑了!竟然笑了!薄唇勾狷狂,眼底邪肆,睥睨临威。
元福见着清王的脸色着实愣了一下,赶紧往食盒里瞅,
只见又是一片绿糕上,一只灰纹白虎傲震群雄,睥睨万森,四周百兽皆惊恐臣服,在威虎的面前,有各式各样的蠢乎乎小肥兔,或趴地装死,或蜷缩角落,或惊恐欲窜,或被白虎拍扁在爪子底下……
看到这幅图,一股浓浓的小蠢兔讨好求生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这样生生把本欲大怒的清王逗笑了。
元福有几分嫌弃地瞥了一眼笑了的清王,老神在在地收回了视线,悄悄竖了个大拇指。真棒,日后殿下再生气,就赶紧把那蠢孩子拉过来救急,看样儿能挺好使的。
已经跑远的清梨当然不知道她日后的惨事,但是在清王跟前的巧思见着清王居然笑了,再看看食盒里捏得精致的小家伙,顿时更加得意,只觉她当时当机立断抢走琼华斋的食盒实属明智!
巧思越发觉得得了脸,整个身子都往清王身上柔柔娇弱地靠了上去,伸了手打算捏起一只小兔喂给清王。
清王正欣赏着小蠢兔的“讨好”,却猛地看见一只手,深眸一眯闪过凌厉,一把攥住了巧思的手腕,反手就将人掀开。
巧思毫不防备地被抓了手腕,顿时的剧痛令她难忍痛呼,还没等反应过来她就被掀翻在地,浑身被硬硬的地面磕得生疼,手腕好像被掐断了一样,疼得她尖叫。
“闭嘴!”
彻怒厉喝,正是吓跑清梨的那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