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边。
得知大批行云宗弟子已经赶往沙城的沈青山一屁股滑坐在了地上。
他忽略了,行云宗主虽然多年不见,可他的手段还在。
沈家将迎来灭顶之灾。
“怎么办啊?爹。”沈安源泣不成声。
她忽然明白了,她们沈家离开了沙城,什么都不是。
沈青山阴沉着脸,扬起手就抽向了沈安源的脸。
可手掌却在距离她脸颊一厘米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最终,那一巴掌狠狠的落在了他自己的脸上。
子不教,父之过。
说到底,都是他太宠溺沈安源,导致她目中无人胆大妄为。
“爹~”沈安源跪了下去,抱着沈青山的腿嚎啕大哭。
他们被赶出来之后,住在了山脚下的客栈里。
沈安源一直怀恨在心。
沈青山架不住女儿的抱怨,这才派人去刺杀安宁公主。
结果,却惹来了灭顶之灾。
“你在这里好好待着,以后爹爹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守好沈家,切记不可再如此胆大妄为。”沈青山闭了闭眼睛,泪流满面。
沈安源慌了,她死死的拉着沈青山的衣角:“爹~爹你要做什么?”
砰的一声闷响,沈安源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青山一个手刀便将沈安源砍晕了。
“把少主拉下去。”沈青山道。
他推开窗户看了一眼窗外,此时是后半夜,天上没有一丝星辰,黑的恐怖。
“本家主不在的日子里,好好扶持少主,莫要再做那些欺人的事。”沈青山声音低低的。
“是,谨记家主教诲。”侍卫们抱拳应下。
“去砍些荆条来。”沈青山道。
不一会,属下抱着荆条而来。
沈青山深深呼一口气,伸手脱掉了长袍。
他将长袍捆在腰间,裸露着上半身,后又将带着粗刺的荆条捆在了背上。
“我去了,天亮后带少主离开这里。”沈青山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宗主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家主,我们跟您一起。”侍卫们跪成一排。
沈青山勾唇笑了笑:“有你们这份衷心就够了,时间不多了,若是我这次去能保下沈家,你们便扶持少主,若不能保下沈家,便带少主逃的远远的。”
说完,沈青山头也不回了踏上了去行云宗的路。
李中分气的睡不着,他冷着脸坐在了大堂的主位之上。
“禀告宗主,沈家家主沈青山背着荆条上山来了。”弟子从外面跑了进来,跪拜在李中分面前。
李中分抬起头,这是负荆请罪来了?
“让他来。”李中分冷声道。
约莫卯时。
沈青山跪倒在了李中分面前。
如今已经入冬,天气寒冷无比。
沈青山赤裸着上身,背着几根带刺的荆条,他的背部被刺扎的鲜血淋漓。
饶是看见这一幕,想必都会被他的真诚所打动。
可李中分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对他的老大下手,不可饶恕。
“鄙人沈青山拜见宗主。”沈青山对着李中分行了三拜九叩之礼。
李中分坐于主位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根本不为所动。
沈青山匍匐着跪拜在地:“沈青山自知犯了死罪,但请宗主开恩,放过我一家老小,在下愿以死谢罪。”
“沈安源呢?”李中分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沈青山浑身一颤,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
“求宗主开恩。”沈青山的声音带着哭腔。
李中分命人去拿了余母的双刀过来,他拿在手上细细磨挲着。
沈青山眸子一颤,那是余双刀的武器,削铁如泥,见血封喉。
“本宗主的夫人余双刀退隐江湖多年,这两把刀也是很久没吃肉了。”李中分冷笑起来,把玩着那两把刀。
沈青山深深吸了口气:“在下愿为夫人开刃。”
“呵呵。”李中分冷笑起来,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犹如地狱的使者。
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沈青山。
他跪拜在地,丝毫不敢动弹。
房间里,虞晚铉睡的正香,却忽然感觉到一双大手在她身体上游走。
“你干嘛?”虞晚铉手疾眼快抓住了那只作乱的手。
君莫离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声音沙哑,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沈青山来了,你要去看看吗?”
虞晚铉伸手推开他,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可现在不是时候,嗯……再等等。”
“好。”君莫离在她的颈窝上深深印下一吻。
虞晚铉起床洗漱后跟着君莫离一起去了大堂。
李中分见她过来,连忙道:“怎么不多睡会?”
“本公主听说想杀我的人来了,过来看看是谁。”虞晚铉缓步而来。
君莫离负手跟在她的身边,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她的声音平淡无比,丝毫没有被刺杀过后的慌张感。
李中分连忙起身给她让座:“坐这里。”
“你一个宗主,应该有个宗主的样子才对,我就坐这里好了。”虞晚铉白了李中分一眼,在侧面的位置上坐着下来。
沈青山重重的咽了口口水。
刚刚宗主是把主位让给安宁公主坐吗?听她们的对话。宗主像是安宁公主的属下一般。
怪不得,宗主要派人灭了沈家。
罪有应得啊,惹了不该惹的人。
沈青山满额都是冷汗,虽然是大冬天,他却没觉得冷。
“沈青山,你为什么要杀本公主?”虞晚铉直直的看着沈青山,脑海中冒出负荆请罪四个字来。
见他赤裸着上身,以及背部一片鲜血淋漓,这大冷的天,他的整个上半身冻的通红,态度倒是不错的,不过与刺杀她相比起来,不值一提。
“本公主猜猜,应该是沈安源的意思吧。”虞晚铉轻声笑了起来。
沈青山转了个方向,朝着虞晚铉拜了几拜:“公主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要杀要剐,青山绝无怨言。”
“宗主,沈家少主在外面求见。”行云宗的弟子匆匆跑了进来。
沈青山浑身一抖,她怎么过来了。
虞晚铉勾唇一笑:“让她进来。”
弟子应了一声,扭头跑了出去。
跑到门口,他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公主的命令,他竟然下意识的照做了。
沈安源被放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跪在虞晚铉面前的沈青山。
见他满背都是血,沈安源指着虞晚铉大吼:“是你伤了我父亲对不对,你这个贱人。”
话音刚落。
“啪啪啪”的几声脆响。
沈安源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几个耳光。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青山。
一向宠爱她的爹爹,刚刚竟然动手打她。
“爹~”沈安源哭了起来。
沈青山老泪纵横,刚刚打沈安源的那只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可若是他不打,安源丢的没准就是命了。
“都是爹把你宠坏了,爹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没有把你教养成一个正直的人。”沈青山泪流满面的道。
沈安源停止了哭泣,她楞楞的打量了沈青山几秒钟,发现他是在负荆请罪。
尔后她又扭头看着虞晚铉和李中分。
前前后后思考了片刻,原来,是她错了。
是她目中无人,自私又恶毒。
才导致父亲一把年纪还跪在这里,并且还连累了整个沈家。
“一切都是小女咎由自取,请公主放了爹爹,放过沈家,安源任凭公主处置。”沈安源心甘情愿的跪倒在虞晚铉跟前。
沈青山急急道:“公主,不关小女的事,要杀就杀我吧,我一把年纪也活够了。”
“爹~是女儿不孝~辜负了爹爹的栽培。”沈安源流着眼泪,对着沈青山三跪九叩。
虞晚铉静静的看着这对父女之间的对话。
沈青山没错,错就错在太过宠爱沈安源,甚至在沈安源犯错之后,以命相抵都要保护她。
这就是父爱吗?
虞晚铉轻轻勾起了唇角,扭头看了君莫离一眼。
随后她拿过李中分的弯刀丢在底下:“三刀六洞,若有命活,此事就翻篇。”
所谓三刀六洞,顾名思义就是犯错之人自己拿刀捅自己三刀,刀刀都要刺穿,所以叫三刀六洞。
若是能活,便可以得到饶恕。
沈安源没有丝毫犹豫,抢在沈青山之前捡起刀猛的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余双刀的刀名不虚传,一刀下去,两个血淋淋的大洞。
沈青山瞪大了眼睛上前制止。
“爹,你别阻止我。”沈安源红着眼睛。
若是能以此保下爹爹和家族,她愿意。
沈青山跪倒在一旁痛哭起来,慈母多败儿。
沈安源痛的几乎要晕过去,她咬紧了牙齿将刀猛的又拔了出来。
新鲜顺着大腿流了出来,犹如泉水般源源不断。
眼看着沈安源又要刺下一刀。
虞晚铉猛的出声:“够了。”
君莫离也在虞晚铉出声的瞬间弹起一个茶杯打掉了沈安源手中的弯刀。
沈安源不可思议的看向虞晚铉。
“本公主念在你们父女情深的份上,饶你们一命。不过,从今以后,你们沈家得为我虞晚铉所用。”虞晚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安源父女两人。
沈青山急急爬过来按着还在发呆的沈安源跪了下去:“公主宅心仁厚,沈家定当誓死追随。”
“起来吧,下去养好伤。”虞晚铉挥了挥手。
沈青山喜出望外,立马搀扶起快要痛晕的沈安源走了。
虞晚铉看着地上沾血的弯刀:“倒是性情中人。”
“三爷这招妙啊,又多了一帮人手可用,他沈家在沙城是老大,小有名气,却也算不是什么大家族。”李中分捡起了弯刀,擦拭着上面的鲜血。
虞晚铉道:“辛苦你了,老李,快回去休息一下吧。”
还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
虞晚铉和君莫离走到了行云宗的一处小花园里。
虞晚铉看着池塘里的话,沉默不语。
君莫离拿了一件披风给她系上:“你动了恻隐之心,是因为他们感情好吧。”
“嗯,这种父亲,我望尘莫及。”虞晚铉声音涩涩的。
重活一世,她还是没有感受过父爱。
君莫离不语,伸手抱住了虞晚铉。
他的双臂缓缓收紧,恨不得把虞晚铉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虞晚铉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灭门这种事我也做不出来,沈家父女有罪,沈家却是没罪的,经过这一次,他们也不敢再有二心,刚好我们缺人手,这样子最好不过。”
“如此甚好。”君莫离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