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诊所。
前台的男护士早已经认识她，见到顾晓跟顾父两个一块到访，问都没有再问，就让他们直接上了楼。
楼上的诊室，顾晓紧张地站在房间内，看着程颖正在给顾母做着催眠，“你来到了一片很广阔的平原，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
不知为何，顾晓莫名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一会儿，程颖要做的工作已经完成，缓缓站了起来。
由于顾母刚被催眠，此刻还在熟睡。
程颖指了指旁边的地方，示意他们去那里说。
走廊，角落。顾晓心里火燎地问道：“程医生，我妈妈怎么样？”
程颖将刚刚记录用的笔放进口袋里，这才公式化地回答问题。
“今天先做一个初步的检查，具体检查结果，要等我分析评估之后，才能下决断。目前下一切定论，都还有太早。”
顾晓与顾父对视，她们都知道，顾母病了许多年，想要治好并非一朝一夕，现在问程颖这些，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恰此时，催眠时效已过，躺在病床上的女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顾晓见状，赶紧奔了过去，小心底拉着顾母的手，轻声问道：“妈，你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想不想吃点什么？”
“我，我没事，好多了，谢谢关心。”顾母慢慢低头，双眸落在顾晓的那双手上，又渐渐抬起了头，脸上浮现一抹温柔的笑意，“这位小姑娘，你是谁啊？”
小姑娘？
顾晓愣了愣神，扭头看了顾父一眼，后者表情不太自然。
尔后她回过头来，指了指自己：“妈，是我呀，我是你的女儿。”
“女儿？”
“对呀，晓晓啊！”
“顾晓？”顾母喃喃自语，嘴角勾着一抹轻柔的笑意，“你怎么知道，我的女儿小名叫晓晓？我跟你说她可乖了。长得漂亮学习也好，打小就是一个省心的孩子，朋友都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她在杂志社工作，即会摄影又会写文章。要不是因为家族的遗传病，她……”后妈的话说不下去，神色黯然。
许久，顾母又四下望了望，眼冒金光，之后，她拿起了床上的枕头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小婴儿一般，轻轻晃动，一边笑着一边眼眶发红。
“晓晓乖，不要哭，妈妈待会给你买糖糖吃。”
看着顾母的样子，顾晓长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她扯过顾母手里的抱枕，扑过去一把抱住对方，“妈，我是晓晓，我回来了！”
“晓晓？回来了？”顾母盯着顾晓，失神，紧接着像是突然受到了强大的刺激，一把将她从怀里推了出来。
“你胡说！你不是我的晓晓，我的晓晓已经死了，自杀死了！你到底是谁！晓晓呢……我的晓晓呢？”顾母焦躁地四处环顾，当看到站在后面的顾父时，立刻大声喊叫，“老顾，快把这个乱认妈的女人赶走！我们的晓晓才刚死，她怎么敢来胡说八道，我的晓晓啊，我可怜的晓晓！”
“妈，我……”顾晓惊讶地拧着眉毛，明明她就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可是妈妈却好似完全不认识自己似的，还一个劲地撵人。
顾父见状，已经上前安抚妻子，“老婆子，你乱说什么？这就是晓晓啊，你不认识啦？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你胡说！”顾母盯着顾晓，突然领悟了什么似的。
双眸充斥着一团腥红，她整个人暴动地从顾父的怀里挣脱出来，冲到顾晓的面前，拳头下接一下地打了下去。
尖利的指甲划向皮肤，顾晓疼得脸色惨白，但她没有躲也不想躲，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不停重复那句话：
不是我的晓晓，我的晓晓已经死了，自杀死了！
顾晓想：如果，她真的不是顾晓，又会是谁呢？
顾母的情况更加严重，叫声也更加歇斯底里，“我知道了，我的晓晓就是被你害死的！你害死了我的女儿，还妄想顶替她的身份，做梦，你还我女儿！你这个坏女人，还我活蹦乱跳的女儿！”
“老婆子！”
“顾女士！”
顾父跟程颖异口同声，他们都吓了一大跳，一人一边将顾母拉开。
“护士，快，来人！”趁着顾母不注意，几个男护士蜂拥而至，将人死死按住，程颖飞快地将针打在她的身上。
没一会儿，只见刚刚还燥动的顾母，突然慢慢没了动静，身体安静地倒了下去。
“程医生，你给我老婆打了什么？”顾父紧张地将妻子打横抱起，放到休息床上。
程颖将手里的针管，随意往垃圾桶里一丢，冷淡接话：“自然是能让她安静下来的东西。怎么，你难道还想让她伤了你女儿不成！”
“我……”
她故意咬重女儿两字的音调，顾父忌讳地睨了睨一旁的顾晓，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也不敢说。
顾母需要休息，几个人都从诊室里出来，来到外面的办公室。
直到这时，顾晓才找着机会，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口，“爸，为什么妈会说我不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她会说，我已经死了？”
这话，打从刚刚她听到顾母说后，就一直索绕在心头。
哪里有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往死了打的？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顾父双眸闪闪烁烁，一直不敢直视顾晓。
“顾小姐！”程颖抬手，扳过顾晓的身子，“这是病人的正常现象。通常，他们在发病的时候，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不走心的。你还能跟一个病人计较不成！”
“可是……妈妈为什么认识爸爸呢，却不认识我？”顾晓还是觉得奇怪。
如果说真是因为病情，那就应该所有人都不认识，但妈妈却还记得爸爸，反而视自己为陌生人，这不很奇怪吗？
程颖笑了笑：“这事在你们心里，可能觉得奇怪。可让我们医生站在医学的角度看，就一点也不奇怪。要知道，病人本来就思绪混乱，记住一些人或者忘记一些人，都是正常现象。你自己也有这方面的遗传病，想必也有记忆混乱的时候，心里该清楚才对。”
顾晓拧了拧眉，扪心自问，仔细分析着程颖说的话，多少有点道理，可她的心里，就是老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