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之遥的距离,苏弃倚着走廊的墙壁,姿势优雅地双腿交叉站立,好整以暇地晃了晃右手中的一部红色电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闻言,宁芬原本旋转的身子,顿了下来,双眸定格在手机上,愣住,那是……她的……
“不好意思,陆夫人,我本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可是这部手机被摔坏了,我捡起它时,就一直停留在这个页面……所以,我是不是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的真相?”
至此,苏弃彻底明白,自己的女儿并非巧合走失,而是被故意遗弃。
起初宁晚秋撺掇坏主意,宁芬没有同意,但最终她还是稀里糊涂地照办了。
“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最后丢掉暖暖?我们两母女哪里得罪你了?”
这也是苏弃昨晚一直在思考的问题,自问在陆家,她一直低调做人,可为何还会招来别人的记恨?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宁芬眉心狠狠跳了跳,“把手机还给我。”
太大意了!她昨晚做戏生气摔了手机,竟忘记把残骸收拾干净。
宁芬堪堪伸出手,可苏弃却好似早已先一步洞悉了她的心理似的,眼明手快地将手机藏到身后。
手机抢不回,事情败露,宁芬索性也不再遮掩。
“苏弃,既然你都知道,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不喜欢你,讨厌你的贪婪、虚伪和不择手段。你明明知道,我一直都拿晚秋当自己的女儿,可是当年,你却以与我肾体相合为资本,从她手中抢走了陆靳铮,逼她远走他乡。试问,这事如果换做是你,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苏弃蹙了蹙眉,她从前想不明白为什么宁芬对自己这么大的成见,有做过很多方面的设想,却没想到,真实原因居然如此可笑。
“我从她手中抢走了陆靳铮?逼她远走他乡?”她竟是笑了,满是讥讽。
“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吗?”宁芬语气咄咄逼人,“你若不是贪婪,又怎么会替人做代孕手术?你若不是虚伪,又怎么会带苏暖暖进驻陆家?你若不是不择手段,又怎么会逼着陆靳铮娶你?一切都为了一个字:钱。”
“陆夫人,我知道您不可能相信我,但我还是要说:我做代孕是为了帮一个人度过难关;我带苏暖暖进驻陆家只是为了多陪陪陆伯伯;我逼陆靳铮娶我是不想女儿出生也没有父亲。从小到大,就算穷我也从没贪恋过不该拿的钱。”苏弃将压在心底的怒火倾泻而出,仿佛只有这样,才觉得能喘过气来,“何况宁晚秋出国,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宁晚秋,得了便宜卖乖,居然还倒打一耙!
一个人怎么可以不要脸到如此地步?
苏弃和宁晚秋虽然交往不深,却因为某些事情,极其了解那个女人的性格:爱慕虚荣、朝三暮四、言而无信、自私自利。
即便不知道宁晚秋为什么要跟宁芬撒这个谎,可苏弃这人素来信奉一句话:不是自己的锅,坚决不背。
“还有,我没什么背景,在您眼里如同沙尘一般渺小。可就算卑微如尘埃,我也有自己不能碰触的底线,暖暖就是!如果谁要敢打我女儿的主意,哪怕粉身碎骨,我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女可忍母不可忍!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虽然苏弃眼下拿宁芬没办法,可暖暖是她的命根子,她绝不会让昨天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此刻,苏弃如同一只雌鹰,张开并不丰盛的羽翼,紧紧护住自己的孩子,神情倔强而又桀骜。
宁芬不由深思:这幅明明处于弱势却还不肯服输的劲儿,莫名让她有些熟悉。
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她总算想起来了:同样面对威胁,同样受到伤害,现在的苏弃,不正是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吗?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多离谱,宁芬心头一惊,猛然回神。
她真是魔障了!
怎么会觉得苏弃有自己的风范呢?明明晚秋才是她一手带大,培养至今,也是最像她的。
“那好,你就守住你的宝贝女儿,不要事事麻烦别人!”宁芬说完,推开房门,一声重响,将苏弃彻底关在门外。
走廊。
苏弃静默良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来今天她也没抱着一定能谈妥的胜算。之所以把话挑明,一方面是憋得难受,另一方面也是想震震宁芬,不敢再动手。
收拾好心情,她折身下楼,亲手帮女儿做早餐粥去了。
“古湛,刚刚的事情你怎么看?”拐弯处,陆国山偕同管家站在原地,双眸沉沉地盯着两个女人离开的方向。
苏弃出门,苏暖暖便嚷着要芭比娃娃。陆国山自告奋勇主动拿,结果刚好就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出。
平心而论,最近几天,他的确发现宁芬不太对劲,凭借多年生活在一起的经验,也隐约察觉出一些端倪。
管家也是从头看到尾,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呃……陆董,我只是一个佣人,陆家的事我没资格插嘴……”
陆国山横过一眼:“让你说你就说,哪来那么多的废话!”
古湛缩了缩脖子,犹豫一会儿,这才说道:“依我看,有些事情可能并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陆董还是不要太早下决断。您跟夫人相处了几十年,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您应该最清楚。”
陆国山缓缓点了点头,双眸若有所思地盯着宁芬关着的房门,嘴里喃喃自语:“对啊,我们生活几十年,我是最了解她的。所以,这事,我信苏弃!”
“……”古湛默然。
哎,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送我去一趟谢家的那个商场。”陆国山最后发号施令。
“陆董,有什么事,我不能代劳吗?”古湛幽黑的双眸,飞快地过一抹诧异,要知道,已经很多年,陆国山都没有去过商场了。
一是身体不便,二是家里的必需品,都由专门的佣人采购回来,也不需要他亲自去商场。
“有些事我需要亲眼看到,才能彻底死心。”陆国山却仿佛下定决心,誓要弄得清楚。
“好的,陆董。”
直到豪车停在谢氏商场的大门口,古湛才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向车后座上的老人,请示,“陆董,已经到了。”
一路上闭目养神的陆国山,缓缓睁开了眼,浑沌的双眸,此刻却异常凌厉,他盯着眼前那栋巍峨豪华的建筑,眸底闪着不明不暗的光芒,“走,我们一起去鉴证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