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所谓老地方

“国山……”

“啊?”陆国山有些晃神,意识回笼时,却发现眼前的并不是逝去的爱人靳茹,而是现在的妻子——宁芬。

他呵呵干笑两声,这一刻,不得不承认,男人天生有一种劣根性。

张爱玲曾经说过: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相比温柔贤惠的靳茹,此时的宁芬无疑成了蚊子血,饭粘子。

宁芬并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只是固执地递着红色的酒杯。杯中的液体,随着抬手的动作,微微晃动。

陆国山接过杯子,却并不急着喝,而是缓缓放到了一边。身上红色的唐装,衬得他非但没有岁月的痕迹,反而多了一丝淡定从容。

“一直没敢告诉你,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你所谓的老地方,其实是我向靳茹求婚的地方。”

“其实当时,我纠结且痛苦。一方面即舍不得舍弃自己的老婆跟孩子,另一面,却也深深愧对于你。你明明已经是知名的舞蹈家,本可以风光体面地嫁进身份匹配的豪门,幸福快乐地过一生。可是因为我的一时醉酒,毁了原本该有的生活。”

“我每天徘徊在你跟靳茹之间,无论取舍谁都非我本愿。就在我还犹豫不决之际,万万没有想到,她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病过世了……”

那天,陆国山并没有接下靳茹的离婚协议书,本以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总能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找到一个最为妥当的安排。可惜,办法还没有想出来,老天已经帮自己做了最后决定。

整栋装修奢华的别墅,满是悲鸣的哭泣,气氛异常低迷。陆国山怔怔盯着靳茹的照片,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明明昨天还近在眼前,今天却已经天人永隔。

管家从楼上下来,小心地将靳茹的遗物整理好,其中就包括一封书信。

“老爷,这是佣人刚刚在夫人房间收拾出来的。他们看上面写了您的名字,所以就交到我这里来了。”

陆国山擦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将视线从靳茹的遗像上移开,伸手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信封。

这的确是留给他的信,只不过却是一封遗书。

许久,陆国山将里面的内容全部看完,双眸怔怔地盯着妻子的遗像,已然泣不成声。手里的信封,脱力飘落下来,掉在地上。

信里靳茹交待他:务必要尽快完婚,给孩子找个妈妈,不要让世人戳了陆家跟陆靳铮的脊梁骨。

直到死的那一刻,靳茹想的还是丈夫跟陆家,而他们陆家又给了她什么?

陆国山只觉得自己心里,满满全是自责。

“陆董事长,现在没了妈妈这颗绊脚石,你可以大胆地将小相好弄回家来了?想必我妈死了,你很高兴吧?”旁边,少年陆靳铮的稚嫩声音,带着无限的讥讽。

陆国山闻言转身,这是陆靳铮知道他跟宁芬的事情之后,第一次“正经”和自己说话。

素静悲伤的灵堂里,陆靳铮穿着一套深蓝色的校服,里头配着一件同色系的衬衫。瘦高的身材已经过了他的肩头,此刻那双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眸,正冷冷看着自己。

他记得,以前这个儿子是挺乐观爱笑的男孩,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时时刻刻如同盛着一方星辰。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居然变了?变的这么冰冷,不带一丝人情气息。

莫名的,陆国山一阵阵心慌,甚至都没有勇气多看陆靳铮一眼。

“小少爷,话可不能乱说啊!”管家见两父子之间剑拔弩张,忙掺和进来,帮忙游说。

陆靳铮没有理会管家的话,而是双眸清清冷冷地扫向陆国山的方向,寡淡的薄唇,吐出来的话,淬了冰似的。

“陆董事长,从今天开始,我决定搬出去住,就不在家妨碍你们伉俪情深了!”

至此,还不到十岁的陆靳铮,便执意独立生活……

回忆结束,陆国山凝着面前透着一股子妖艳红色的酒杯。他苦涩地抿了一口,尔后抬头看向对宁芬。

“小芬,曾经,我真的爱过你。你年轻、有才华、有朝气,还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你的身上,有靳茹没有的一切美好。我真心希望跟你平凡简单地度过一生。”

说到过去的这些事情,陆国山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

“可能我的错误老天都看不过眼了吧,结婚之后,我才渐渐发现,婚前的一切,其实都是镜花水月。我原以为的美好渐渐变了形。我发现你骄纵不满又任性自私。明明我已经给了你很多,可你却还是不知足,不但在家里处处把着一切事务,还将手伸进陆氏,跟靳铮明争暗斗。”

“眼见斗不过靳铮,你又想将自己的侄女嫁进来,妄想彻底架空陆氏。宁芬,我承认我当年确实被你的美貌迷惑过,可面相不过是一层皮,真的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还是内在的美丽。”

“比起你外在的美貌,我越来越想念靳茹的贤惠善良。我有愧于自己居然对你也开始心思动摇,为了弥补,我告诉自己,尽可能给你想要的一切。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当年嫁给我,不过是因为跟另外一个男人赌气!可笑吧,我这一生都在愧疚,愧疚于没有对靳茹尽到丈夫的忠心,愧疚于我对于你再度情义寡淡。”

“到最后,我才发现,我的这些愧疚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笑话。我一直愧疚的人,不过就是在利用我罢了。”

一瞬间,宁芬双眸闪过各种神色:诧异、慌张、无措。

她原以为,这些事情,陆国山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她原以为,哪怕在公司跟陆靳铮有过争斗,他也是不知情的;

她原以为,她能将一切做到八面玲珑、滴水不漏。

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他早就知道。

“不提这些了。”陆国山拍了拍身上的唐装,站了起来,“今天我之所以来,就是希望我们两人之间,能够坦诚相见地谈一次。现在,话已经说完,我该走了。”

说完,拄着拐杖转身,可是当他看到站在身后的两个人时,双眸微微睑住,“你,你们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