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她的答案,我不爱听

昏暗阴沉的厢房内,探手出去,依稀可辨五指,小窗被木板封的严实,偶有亮光钻了空子进来,也驱不散这满室的阴森。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儿,敞开了门,气息对留着,倒也没了刚进来那会的浓郁。

温青园卷起帕子在鼻尖扇了扇,素净的小脸,在这暗房里,显得尤为亮眼。

这里头,自冬桃一事后,她再未进来过,印象中,这屋子原先不是这样破败的。

那个时候,好歹能有大把的光亮照的进来,不至于昏暗至此,灭了生人仅存的希望。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的!”

傅吟被扔在黑暗处,周身见不着旁物,只闻得悉悉率率辨不出的声响,浑浊的眼警惕的瑟缩着,目光嗔嗔,齿间哆嗦,止不住要打颤。

“姑母这是在害怕吗?”温青园捻起绣帕,半掩朱唇,晦暗的眸底,一如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骇人惊魂。

“温氏!我家里人呢!你给我那一家老小关在什么地方了?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对我那双儿女做些什么!我一定扒光了你的皮!我要让你浸猪笼!”

“姑母好大的口气,如今的处境,姑母这话说的,未免也太有恃无恐了些。“

温青园素手轻抬,嘴角挂着盈盈的浅笑。

下一瞬,就有小厮取了火折子,挨个点亮了屋里角落的蜡烛。

烛芯遇火即燃,弹指间,照亮了满室光景。

烛光微闪焰火轻跳,傅吟死咬着双唇,诡谲的昏黄扑洒在她脸上,将她面上的惊恐惶然袒露的一览无遗。

温青园扶着肚子,慢步踱向几步开外的木椅,薄唇轻弯,笑颜如花:“姑母可要缓缓?”

“缓什么缓!”傅吟依旧不知死活,怒瞪着温青园,坚信她不敢动自己。“温氏你如此胆大包天!目无尊长!待我出去,我定将你告上衙门!定你个死罪!”

“出去?”温青园半挑着眉,不屑地扯出了一抹讥笑:“姑母认为,你现在,还有出去的机会?”

“哎呦呵!温氏,你就省省吧!”傅吟翻着白眼儿,就着温青园坐着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不屑地嘲笑道:“你不放我出去,难不成还想囚禁了我一大家子在你相府不成?”

囚禁?她倒是想的轻松。

温青园冷笑不语,只觉这人愚蠢至极,不自量力。

傅吟满眼的挑衅,扬高了声调,又道:“温氏,你要真想囚禁了我那一大家子还正如了我的意呢,好吃好喝招待着,到时候你便是请也请不走我的!”

“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黄竹冲上前去,愤愤不平的推了她一掌:”我家夫人好吃好喝的招待谁也不至于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

“哎呦喂!”

傅吟被黄竹推的一个踉跄,整个人不受控的往后倒。

边倒她嘴里还要边骂骂咧咧着,不带干净的:“你个小贱胚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丫鬟!等老娘手脚能动了,定要让我侄儿打死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呸!你个老太婆!坏得很!我才不怕你呢!”

黄竹推了一掌还不解气,又上前去用力踹了她一脚。

“你这样叫嚣,对着我家夫人口无遮拦,你以为相爷还会怜惜你吗?”

“我是他姑母,他不怜惜着我还能怜惜着谁?”傅吟自信十足,看温青园的眼神,有毒又辣:“温氏,我劝你识相些,将我那双儿女快快带来,只要他们安然无恙,我会考虑着在我侄儿跟前替你求情的。”

求情?替谁?又是在谁跟前?

温青园冷着脸轻笑:“姑母可知,上一个关押在这儿的人,落得了一个怎样的下场?”

“管我屁事?我为什么要知道?”

傅吟挣扎着靠在墙边,自始至终,她都觉得温青园不足为惧。

温青园幽幽晃动着水眸,白素的食指轻轻卷起垂落在胸前的一缕青丝,语气轻松又淡然,不管傅吟想不想听,她想说,便只管我行我素。

“上次被关在这里头的,是我府上新来的丫头,年芳十六而已,因得她吃里扒外,帮人递了张字条,我便关了她在这里,亲自审问。只不过,她的答案,我不爱听,于是,赏了她’五杀‘。”

“姑母知道什么是’五杀‘吗?”温青园挑着眉,嘴角的笑意持续扩大:“五杀啊,顾名思义,就是让中毒之人遭受五重活罪,只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量,便可叫人生不如死。”

“五重?”

傅吟半抿着唇,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口水。

她怕了,眸底的自信坚定,显然有了动摇之势。

温青园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眼底愀然攀上一抹兴味儿:“这五重啊,是循序递进、由内而外的,这第一重呢,是让中毒者五脏六腑尽损,那痛感,我没尝试过,不过,大致就是传说中的,痛不欲生吧;

然后,第二重呢,能毁人七窍,让你五官尽失,到那时,你就听不见,看不着,闻不到,也叫不出声了,不过如此,你便能更密切的关注你身体的变化了;

第三重是断其发根,让中毒者自顶端落发,这个时候呢,你就会感觉头顶似有烈火灼烧,又似有千万根针在扎,再伴随着关闭五官后的,对外界一切未知的恐惧,你会全神贯注,这会儿,你周身的痛感便会被无限放大,你可能,会疼得口吐白沫;

再来呢,是这第四重,这第四重啊,最是痛苦,它会毁其四肢,这一重,会让中毒者的指甲盖通通掉落;手上脚上的,都会哦,一根一根,一点一点,慢慢脱落,都说十指连心,这还连带着脚指呢,二十根,这就好比,有人拿着刀在你心口又重又慢的划了二十刀一样。”

“啊!!你!你不是人!你个毒妇!你闭嘴!我不想听!”

傅吟死抓着衣角,怒目圆睁,浑身止不住的哆嗦。

她简直无法想象,温青园这样一个眼瞧着软糯可欺的女人,竟然杀过人!还是用这样歹毒的手法。

损五脏、坏六腑,还会断发,毁四肢!那画面,光是想象,便叫人不寒而栗了,温青园还能说得面不改色!

“你这个恶鬼!就你这样!怎么能当我的侄媳妇儿!你怎么配得上我那优秀的侄儿!”

“姑母不想听了?”温青园苦恼的皱起眉:“可这最后一重我还没说呢。”

尾音被刻意拖长,温青园歪头勾唇,笑得纯良无害:“这最后一重啊,会让中毒者的皮肤逐渐皲裂,不是在干瘪的状态下哦,是你现在的肤质饱满水润的状态下,一点一点裂开,直至中毒者呈血人状哦。而且啊……”

温青园有意停顿,看向傅吟的眼神,陡然变冷:“这’五杀‘不会一击毙命哦,它里头放了吊命的东西,它的骇人之处,是会一点一点折磨中毒者,直到,中毒者体内的血,慢慢流干流尽哦,这期间,中毒者五官尽失,行动能力全无,只能任由自己的生命逐渐走到尽头哦。”

“温青园!!”

傅吟缩在墙角抖成了一个筛子,这股恐惧,比先前,温青园拿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更甚。

她果然是恶鬼!是讨命的恶鬼!

傅吟奋力瞪大双眼,厉声质问道:“温青园!你这么恶毒,难到就不怕死后入地狱吗?”

“死后进地狱?”温青园慢慢嚼着这几个字,眼底的笑意更加轻蔑:“姑母,要是我说,我就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你信吗?”

“你是疯子!我侄儿要是知道……”

“阿澈知道哦。”温青园不以为意的晃动了下小脚,打断傅吟的话,看着她的双眸格外认真:“当时,处死那个小丫鬟的时候,阿澈就在这呢,他和我一起的哦。”

“这!这不可能!”

傅吟不敢置信的缩着脖子,目光有一瞬的呆滞。

“我家侄儿绝对不会喜欢这种毒蝎心肠的女人!”

“阿澈不喜欢我这样的,难不成还能是那样的?”

温青园边说,边挪着视线,往傅吟身后看。

傅吟打了个冷颤,哆哆嗦嗦的咬着唇,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

就见最里头的角落,横七竖八的躺了好些人,傅吟呼吸一滞,当即认出,那就是她那一大家子。

“温青园!你个疯子!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傅吟惊吼一声,眼泪当即脱了框。

“语儿!语玫!”

她惊恐的看着她那一双儿女,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谁都能死!可是语玫不能!她还指望着她这个女儿能被傅容澈瞧上呢!语玫要是没了,她的财路不也就没了吗!

傅吟乱了方寸,神情也顾不得隐藏,心里有什么,都是赤果果的摆在了明面上,黄竹都能瞧出来的想法,更何况是温青园。

“姑母还打着做阿澈丈母娘的想法?”

“我,我,我自然不是。”

傅吟咬着牙矢口否认,下一瞬,就因为哆嗦颤抖,咬到了舌尖。

突如其来的剧痛和血腥味,旋即让她清醒不少。

喘了几口粗气,转瞬就见她换了神情。

“侄媳妇儿,姑母方才许是癔症犯了,在那说胡话呢,若是有什么话惹你生气了,你可得原谅姑母啊。姑母绝对是无心之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