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故人在觅红楼

莫知言引着众人上了楼,边走,似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回眸看向了温青园。

“听闻,今日这觅红楼,来了两位贵客呢,一位倒是稀疏平常,是位常客,只是另一位,也不知是谁,只闻是个达官显贵,位高权重的,从不来这烟花柳巷的,小祖宗,你可要注意些?省的碰上来,被认出来,坏了你的名声?”

温青园闻言,倒是不太在意:“我的名声是其次,主要别坏了相府的名声就好,左右,我不过是来寻人的,匆匆寻过,问了我想问的,也就匆匆走了,应当遇不上,即便是遇上了,我躲远些,不上他跟前去,他也认不出我来。毕竟,来这儿的,大都是酩酊大醉,寻花问柳来的,哪里来的兴致管旁人,且,我也不常在外人跟前露脸的。”

“理是这么个理儿,不过,还是多注意的些好哦,小祖宗。”

“我知道。”

温青园随着莫知言一道站住脚跟,面前,是一扇精致的雕花木门。

莫知言往边上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个位置来:“小祖宗,你要寻的人就在这里头。”

带着探究的目光,缓缓落在木门上,温青园不做声,也不抬脚,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得,我明白了,你这是信不过我呢。”

莫知言苦笑着摇了摇头,继而上前去,抬手轻轻扣响了木门。

三声而落,伴随着屋外寒风掠过。

“谁?”

一道清冷的女声自屋内响起,带着十足的警惕和疏离。

莫知言挤着眉眼儿,忙答道:“是我,是我,是我,先前跟你说过的,有人要来寻你,这会儿,人来了。”

话落,屋里的人突然沉默起来。

忽的,有琴乐声悠扬,是楼下台子上传来的,琴声动听,也不知是哪位姑娘在台上弹奏,曲子是首欢快的,却无端叫人心中生出些许悲凉来。

温青园没去理会,婉转的眸,依旧盯着木门,也不做声。

莫知言有些窘迫,看了眼温青园,复抬手,再此扣响了门:“你见是不见?倒是给句话啊?闷不做声的做什么?”

语落,又是一阵静默。

温青园也不着急只依旧静静的候着,面上也不见多少不悦,反倒云淡风轻。

沉吟须臾,屋内终于有动静传来。

温青园眸光轻跳,定定的凝着木门,眼睛一张一合间,门被人从里打开来。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席绿衣似柳。

开门之人,与温青园同高,是位身量纤纤的娇小女子。

女子一片白纱遮面,肤色胜雪,仅露在众人视线中的眸,似风过境,淡然扫过面前的每一个人,灵动款款。

“哪位寻我?烦请随我进来。”

语落转身,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匆匆一别,只留下一抹诱人的背影。

莲步轻移,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一人进来便可,我不爱热闹。”

温青园倒是没觉有什么,欣然就接受了,况,她本也是这样打算的,今日一事,她本也没想让太多人知晓。

黄竹和春蝉却担心不下。

“公子,你一人进去,我们不放心,要不你带我们一起吧,我们保管安安静静,绝不会打搅你和那位姑娘的,行吗?”

“无碍,你们且在这候着便是。”

温青园抬脚跟上去,反手带上木门,隔绝了门外,春蝉和黄竹那一脸的忧色。

女子轻步走到里间,就着椅子坐下,端茶的间隙,微微抬眸,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温青园。

“寻我办事,不知夫人可有事先打听过我的规矩?我这人办事,素来有三不接:贫困潦倒者来求,不接。官宦大臣间暗斗,不接。覃桢瞧不顺眼者,不接,如此,夫人可明白?”

温青园努努嘴,丝毫不在意她的漠然,抬脚走到她身边,施施然落座,挑着眉梢轻笑:“那我,你可瞧得顺眼?”

覃桢垂眸,抿了口热茶:“你,还行。不过,事关朝廷,我依然不接。”

温青园轻笑了声,也没看她,自顾自的看了杯茶,而后,说了句无关的话:“你眼睛倒是毒辣,我如此打扮,你竟还能瞧得出我是个女的?”

施施然放下茶盏,温青园问什么,覃桢便答什么:“夫人此番打扮确实能够糊弄常人,不过,覃桢乃江湖中人,自然不似寻常。”

“是吗?”温青园勾着唇,淡淡一笑:“既然不似寻常,那覃姑娘何故识我不出?生疏至此,可不像从前的你我。”

“此话何意?”覃桢皱着眉,细细打量起温青园来,半晌,又轻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与夫人有何交集。”

“所以说,你眼睛还是不够毒辣。”温青园凤眸轻弯,故作失落:“哎,也罢也罢,既然你不记得我,那我便也只当那年在五柳桥边救济了一只白眼小狗罢。”

“五柳桥……!!!你是小园儿!”

覃桢霍然起身,惊喜的看着温青园,一双炽热的眸,带了火似得,在温青园身上来回扫量,恨不得将她看穿了去。

微微抬眸与她四目相对,温青园不禁哑然失笑。

“这么惊讶做什么?”

“还真是你呀!”

覃桢激动的一拍大腿,哪里还有方才那副端着掐着的高贵漠然。

温青园一手托着腮,幽幽然品了口茶,似笑非笑:“我当你不记得我了呢。”

“救命之恩,怎会不记得!”覃桢红着眼,喜不自胜之余,又委屈的撇了撇嘴:“这么久不见,你瞧见我也不说有多欢喜。”

温青园淡淡瞥了她一眼,故作骄矜:“你都认不出我,我欢喜什么。”

“那也不能全怨我呀!”覃桢用余光虚瞟着温青园,糯糯的反驳:“你打扮成这样,我能认出你是个女子就不错了,再说,你家夫君传闻宠妻如命,我哪里能想得到,他会纵容你女扮男装来这种地方。”

温青园不置可否的挑挑眉,没接话。

覃桢兴冲冲的挨着她,欢脱的像只猫儿,孜孜不倦的,活像个好奇的小娃娃,问个没完。

“小园儿小园儿,你是专程来寻我的吗?你怎么找到我的呀?你怎么知道我在觅红楼啊?是外头那个莫知言告诉你的吗?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我不是专程来寻你的。”在覃桢跟前,温青园从来坦荡,无需遮藏:“我寻你有事来的。”

抿着唇细细想了想覃桢后头的问头,温青园本想一一回答的,无奈想一半忘一半,索性就不答了。

覃桢也没在意她回没回答完,只她说完第一句话,她面上的笑容旋即就僵在了脸上,而后,眸光闪了闪,无奈又颓废。

“……你就不能诓诓我?”

温青园耸耸肩,狡黠勾唇,不答反问:“我诓了你,你就能高兴?”

这话,颇为在理……

“……那你当我没说。”

漫不经心的勾勾唇,温青园刻意压低了声音,余光撇着木门,淡淡道:“帮我寻个人。

“不帮。”

覃桢硬气得很,说不帮,就是不帮。

这么久不来寻她,一寻她便是使唤她,说什么都不帮!

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盏,温青园目不斜视,笑颜粲然,声音依旧轻细:“这事儿与朝廷无关,只是难度不小,堪比大海捞针,我却总觉得难不着你。”

见温青园声音越说越小,不知怎的,覃桢也放低了声音,只是,硬气尤在。

“我没说要帮,你夸我也没用,小园儿,你伤着我的心了。”

温青园对覃桢的话,置若罔闻。

覃桢说覃桢的,她说她的,两人互不干涉。

从香包里掏出一张叠的整齐的宣纸置于桌面,葱白的指尖抵着纸面,微微使力,推向覃桢。

“关于那人的信息,我亦不甚了解,知道的,都在这张纸上了你瞧瞧,凭你的本事,应该不用我费神的。”

看着桌上半大的纸,覃桢抿了抿唇,右眼止不住的抽:“小园儿!我还没答应呢!”

“嗯。”温青园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对上覃桢一双逐渐暴躁的眸子,半晌,薄唇轻启,吐气如兰:“你怎样收费的?第一次央你办事儿,没多少经验,你看十片金叶子够不够?”

“你伤着我了!我不帮你!”

“十五片?”

“小园儿!”

“二十片?再多我也舍不得了。”

“我不……”

“算了,我找旁人得了,省的咱们为着那些个碎银子伤了多年的感情。”

自顾自的说着,温青园神情逐渐落寞,看也没看覃桢,抬脚就要走。

“……我那是为着那点银钱吗?”

望着假意要走的温青园,覃桢一时之间哭笑不得。

“小园儿,你去哪……”

“……”

“小园儿,你看看我……”

“……”

“小园儿,我错啦……”

“……”

眼见着温青园踱步走到了门边儿,覃桢急了:“好了好了好了!你回来你回来你回来,我不收你银子,且保管帮你找到还不行吗?”

“真的?”

温青园反应极快,覃桢话音刚落,她便转了身,三步做两步走到了她身边。

她就等着覃桢这句话呢。

“你呀!”覃桢无奈失笑:“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还与我情同姐妹,还让我如此顺眼,我才不会这么便宜了你呢!旁人找我,哪个不是不把我当大爷似得供着,你也不说低眉顺眼的同我说些好话,真真是气煞了我去。”

“我同你要说什么好话?那样,也忒虚伪了些!”

温青园举起桌上的茶盏,又抿了一口,茶汤在口中回旋,只叫人口鼻生香,连带着,心绪都明朗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