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蝉厌极了李自寐,也怕他的紧,他一道歉,她忙不迭点着头就应下了,边点头还边往黄竹身边靠。
温青园眸光阴冷的睥睨着他,淡淡启唇,语气仿若添了冰:“今日若非我有急事,定不会轻易饶了你,下次若是再敢仗势欺人,我定叫你好看。”
“是是是!”
李自寐点头哈腰,卑微的跟什么似得,愣是半点脾气都不敢有。
“行了行了!赶紧滚赶紧滚!别在这碍着老子的眼。”
男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一个眼神都没给李自寐。
李自寐连连应着,忙拔腿就走,仿若后头有什么洪水猛兽要吃人似得。
李自寐一走,男人也没了架子,谄笑着看着温青园,就等她发话。
“主子,祖宗爷爷,咱走不?”
“哎,可别,我可不是你主子,更不是你祖宗爷爷。”
温青园嫌恶的擦了擦先前抓李自寐的那只手,也不再管那男人,抬着脚,继续往前走。
男人忙跟上来,勾唇弯眉,笑容可掬:“你别不答应啊,我先前不是说了的吗,只要你饶过我,日后我任你差遣啊。你给了半瓶解药给我你就是我半个主子了,等那把后半瓶也给我,日后我就为你是从。”
“我如此对你,你还能有多忠心?”温青园目光幽幽的看着他,薄唇半勾,似笑非笑:“养虎为患可听过?我不会养一只隐患在身边的。你也不用绞尽脑汁的想着报复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小祖宗哎,你误会了,我是真想跟着你混,这么些年在外头胡闹惯了,气焰太高,惹了不少仇家,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是真不好过,整日要防备着仇家追杀,我不得给自己寻个可靠的靠山。”
男人倒是坦诚,温青园却是听笑了。
“你怎的就觉得,我会是你的靠山?又怎么打定了我能护得了你?我不过区区一介女流之辈,或许还没你硬气。”
“怎会,我这眼睛,毒辣的很。”
“哦?毒辣?”温青园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那你倒是同我说说,你都瞧出些什么来了?”
“穿着啊!”男人自信的着看向温青园,耐心的给她分析:“您那日穿的衣裳是霓裳阁最时兴的款式,能穿的起霓裳阁的人,非富即贵,再看您那浑身的贵气就可知晓,您定不是凡人啊。
再看您今日这一身儿,还是霓裳阁的,再看您今日的佩饰,单您头上那发冠儿就得不少银钱了吧,还有您指头上那枚玉扳指,是宫里头的东西吧?
那成色必非凡品,在外头,有银子都买不着。能弄到宫里的东西,在外头又能来去自如,首先就能断定您不是宫里的娘娘,但是同宫里应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再看您这肚子,宫里各路妃嫔的母家,这会儿并未有有孕之人,这么说来,你只能是跟皇上有关系,且关系匪浅,毕竟这么个好东西,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
再瞧那玉扳指,是个男款的,这东西,多半是您从您夫君那得来的吧?那也就是说,与圣上关系匪浅的,其实是您夫君。这么一来,就清楚了啊,夫君跟当今圣上关系匪浅,自己还有了身孕的,京城里首当其冲的,就只有那位温姓的姑奶奶了啊。”
男人头头是道的分析完,眼底精光闪烁,很是笃定。
温青园惊诧的颔首,一时之间,对这男人的看法,改变的不止一点两点。
本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倒不想,挺有本事。
从他那番分析中便可知,他掌握着许多官家与大臣们的信息,且事无巨细,宫中妃嫔的母家有谁有身孕的他都能清楚的知道,可见此人绝非平常。
如此想来,温青园倒是真动摇了,这么个人留在身边,倒也不无好处,掌握的信息如此齐全,关键时候能省不少事。
男人得意的挑挑眉,露出八颗皓齿,笑的狡黠:“小祖宗,我的本事可不止这么些,就你站的这烟柳巷,整条巷子都是我的,里头的秦楼楚馆全归我管,收了我在身边,保准你受益不尽,如何?”
“你倒是晓得拿捏人心。”温青园好整以暇的侧首看着他,也不隐瞒:“我虽动了收你的心思,可我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收了个祸害?先抛开你会不会忠心于我这一点,单说你的事儿吧,你说你惹了不少仇家,我若是收了你,做了你的靠山,岂不是相当于将火往我相府引?到时候我相府自危,你倒是逍遥自在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这点你放心。”男人拍着胸脯给温青园保证:“你想的这一点绝对不会发生,你若是怕我背叛你,大可给我再下个什么毒,只一点,这毒不等到我背叛你,绝不能有反应就行。
其次,你信我,我的仇家,绝对无人敢招惹相府,除非他们不想活了。你若是实在信不过,有人寻上门来,你招架不住,大可往我身上推,如何?”
“啧,可我不会打着我相府的名号收你,即便我真要收你,此事也得瞒着我夫君,如若不然,他不会同意。如此,你也肯?”
“可以啊!”男人倒是答应的十分爽快,二话没说就点了头:“只要你肯收我,怎样都行。”
“你这反应,我怎么总觉得不对劲。
温青园警惕的打量着男人,刚动摇的心,因得他的果断,瞬间坚定了不少。
“你是打着寻靠山的念头才投奔的我,可若是不以相府的名义收你,你又何来靠山可说?你答应的如此爽快,怕是另有隐情吧?说说看?或许我会答应也不一定?”
“这……”男人窘迫的低垂下脑袋,蓦地就扭捏了起来:“祖宗爷爷,你这要我如何说得出口……”
“怎么?不可说?”温青园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眸底淡定自若,波澜不惊:“既是不想说便算了,快些带我寻到覃桢,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到时候拿着解药,记得别再出现再我跟前。”
“哎!别啊!”
男人纠结的看着温青园,死死咬着唇角,似乎是真有些难以启齿。
温青园不动声色地放满了脚步,也没催他。
静默须臾,就听男人扭扭捏捏,轻声细语的道:“你那毒,不是让我不举了吗……这你可能解?我问遍了身边的名医,得到的答案都是无药可解,这毒是你给我下的,你应该能解吧?我可不想终生不举,我还没后呢!我家就我这么一根独苗,三代单传,只要你能解了我这毒,你让我认你做爹都成!”
“……”
她就知道他另有目的,只是不曾想,是这么个目的……
也难怪他难以启齿了。
单看白津听后那突变的神情,就知道这事儿有多羞于口了。
男人殷切的看着温青园,满眼的希冀:“如何啊?小祖宗?”
温青园兴冲冲的挑了挑眉,嘴角蓦的勾起一抹玩味儿:“再说吧。”
说罢,又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哎!别啊!怎么就再说了呢!”男人失落的皱起脸,忙抬脚跟上去:“我的祖宗爷爷哎!你就放一万个心吧,我莫知言既是下定决心跟了你,自是不会再有二心。况且,先前那事儿,是我不对,我本也没理由怨你,你肯好心留我一命已是慈悲,咱好歹也是江湖中人,这点儿是非对错还是辨得清的。”
“你倒是伶的清。”
温青园似笑非笑的敛着眉,在一栋春楼前,站定了脚跟。
微微抬头,迎着不算耀眼的日光,入目的,是一块木质招牌,上头的大字也不知是出自谁的手,明晃晃的写着“觅红楼”三个大字。
“是这儿?”
“啊?”莫知言疑惑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啊,对对对!是这是这是这!”
莫知言率先走近门边儿,笑盈盈的伸长了胳膊,迎着温青园。
“小祖宗,您里边请,我这就带你去寻覃桢。”
莫知言话音刚落,紧接着,耳边又听一道又尖又婉转的声音骤然响起。
“哎呀!莫爷!您来啦!今日要谁陪啊?”
这声音,媚里藏着妖,真真是勾人心魂。
温青园顺着那道声音,寻着主人。
是位肤白貌美,身段妩媚的妖娆女子,那女子狐眼朱唇,一颦一笑,皆是数不尽的风情万种。
饶是温青园,也不禁看呆了去。
“呦,这几位,面生的很呐?是头一次来吧?”
女子款步走来,婉转的眸,来回在几人身上打着转儿,尤其看向温青园时,目光尤为的深邃。
莫知言冲着她摆了摆手,语气有些不耐烦:“今儿个没你事儿,你且走开些。”
热情相迎,没讨着个好脸,女子面上多多少少有些挂不住,嘴角的笑意堪堪僵着,沉吟了会儿,终究是没发作。
“那莫爷你们忙,我啊,便只等着你哪日来了兴致,再来同我说说体己话罢。”
说罢,女子失落的摆着她那傲人的水蛇腰,一步一扭,姿态夸张,渐渐离了众人的视线。
黄竹站在后头,虎头虎脑的,忍不住咋舌:“那位姑娘,如此走路,长久下去,腰身定会出问题吧,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腰疼的毛病。”
黄竹生性纯良,问这番话,是不带半分恶意的,却是在不经意间,逗笑了温青园。
那姑娘走路确实夸张,扭来扭去,她总怕她将自己的腰身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