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你可好?

十三娘心里有了底,一进屋子,便直奔床边而去。

温青园看见十三娘,瞬间就像是看见了生的希望。

怕耽搁十三娘干活,她不敢多言,甚至连碰都不曾碰她,十三娘一靠近,她便自觉的移开了位置。

十三娘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而后屈身低头,给傅容澈搭脉。

温青园靠在一边,心乱如麻。

黄竹和春蝉上前来想劝她去边上坐着,她也不肯。

她执意要立在床边,陪着他,她现在什么也帮不了他,能做的,只是陪着他。

十三娘搭着傅容澈的脉,紧皱的眉一点点松动:“夫人无需担忧,此毒可解。”

“可方才那老太医说,无药可解!”温青园紧张的攥着帕子,目含惆怅:“十三娘,你别安慰我……”

“属下没有诓骗夫人的必要。这毒乃属下师门中人所制,旁人确实无解,可属下有。”

十三娘将手从傅容澈腕子上收回,淡然的直起身子,看向温青园。

薄唇微动,刚要说些什么,下一瞬,却又皱了眉。

“夫人面色怎的如此不好?”

她沉着脸,赶忙抽过温青园的手,给她把脉。

方还泰然自若的面庞,眼瞧着阴沉下去。

“夫人可有小腹坠痛之感。”

“你先别管我!我无碍的。阿澈比我严重。”

温青园说着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十三娘却握紧了,不让她抽回。

“相爷的毒,不会伤及性命,解药府中就有,可夫人这身子若是再不及时医治,便是华佗在世,也难保你腹中之子。”

“什么意思?”

温青园背脊一僵,惊愕地抚着小腹,呼吸逐渐紊乱。

“怎么会如此严重?我并未做什么!”

话刚说完,小腹处旋即传来一阵较先前而言,更为强烈的坠痛。

温青园疼的背脊发凉,身子不受控的微微弯曲,怔怔地僵在了原地。

“夫人!”

春蝉和黄竹惊呼一声,忙焦急的上前来将人扶住。

温青园虚眯着眼,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冷汗满额。

小腹处的坠痛一阵高过一阵,似还伴随了阵阵收缩的痛感,腿根处,似乎也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只一瞬,便骇得她面色铁青。

温青园轻轻咬住嘴角,眼前的视线,不知怎的,竟在逐渐模糊,耳边的声音也跟着逐渐变小。

黄竹和春蝉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唤她,裴斐似乎也过来了,每个人都惆怅的皱着眉,嘴巴一张一合的,好聒噪。

接二连三的声音,扰的她心烦。她努力睁着眼,想去看看床上的傅容澈,脑袋却越来越昏沉,直到最后,眼前全黑,耳边俱寂……

朦朦胧胧间,身边似围了许多人,片刻后又匆匆散去。

嘴里苦的厉害,舌尖却没了预想中的痛感。

温青园费力的动了动身子,不经意间扯着小腹,疼的她当即一哆嗦,再也不敢乱动。

耳边一直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很轻、很远,好似来自天边,她努力想听清些什么,可无论她多集中,依旧是什么也听不清。

她好想睁开眼,她听见了清晰的鸟鸣,她想看看阿澈的情况,眼皮却好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夫人怎么还不醒啊……”

黄竹的声音在耳边骤然响,近在咫尺,和方才遥远空灵的声音截然不同,这次,她听得很清楚。

“夫人都睡了整整三日了,黄竹,你再去请十三娘来瞧瞧,让她给咱们个准信儿。”

这是春蝉的声音,温青园听得出,和黄竹的声音一样,都很近,近的仿若就在耳边。

只是,春蝉的声音里,带着股说不出的疲惫。

温青园抓住她话中的关键,心下不禁生疑。

三日?她有睡这么久?为何她觉得,好似闭眼没多会儿?

羽睫轻颤,温青园尝试着动了动眼皮,千斤重的压迫感不复存在,这一次,她稍稍一用力,便睁开了眼睛。

“黄竹……”

温青园微皱着眉,出口的声音沙哑又干涩,像生了锈的铁疙瘩似得,难听极了。

“夫人!”黄竹惊诧的抬眸,视线方与温青园对上,就红了眼:“夫人你可算是醒了!”

黄竹嗷呜一声,瘪着个小脸径直跪在床边,又哭又嚎。

春蝉甚至还没来得及沉浸在温青园苏醒的喜悦中去,就被黄竹这一番动作吓得僵了身子。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黄竹身边,春蝉一脸嫌弃的将她的嘴捂住,恨铁不成钢的拖着她往后退。

黄竹挥舞着手,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呜呜呜呜!(你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春蝉气的声音都在颤:“夫人刚醒!你就这番吵吵闹闹的,你不想夫人好了是不是!”

“呜呜!”

黄竹瞪大了眼看向床上虚弱的温青园,旋即噤了声。

春蝉捂着黄竹小嘴的手,略带警告的使了力:“不吵了?”

“呜呜呜!呜呜呜!(不吵了!不吵了!)”

黄竹拼命的摇着脑袋,面红眼朦胧,泪水儿都快出来了。

温青园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液体划过喉间,干涩的喉咙,终于滋润了些。

侧目看向不远处,拧成一团的两人,温青园不禁摇头失笑:“春蝉,你再不放手,黄竹就要被你闷死了。”

“呜呜呜呜!(没错没错!)”

黄竹哭丧着小脸,朝温青园投去求救的目光。

温青园发了话,春蝉自是不会再捂着她。

春蝉手一松,黄竹当即连滚带爬的逃离了春蝉的身边,多一秒都不敢停留,仿若她是什么会吃人的猛兽似的。

春蝉佯装恼怒的瞪了她一眼,心里惦记着温青园,才懒得再去凶她。

温青园嗓子哑着,一开口春蝉就听出了异样,无需温青园发话,她自顾自的就倒了热水,坐回床边,扶着温青园起身,喂她喝下。

黄竹缩在角落踢了踢脚,看了眼温青园又看了眼春蝉,咬咬唇,快步走出了房间。

温青园转着眼珠,打量了下四周,这里是她府中的卧房,她躺在床上,却不知因何缘故不见傅容澈。

春蝉一眼瞧出了她心中的疑惑,搁下茶盏,边扶着她躺下,边给她解惑。

“夫人放心,相爷昨日便醒了,相爷身子素来强健,眼下已无大碍,您醒来前一会儿,相爷还在床边守着您呢,后来白羽来寻相爷,他前脚刚走您就睁眼了。”

“无碍便好,只是,我腹中的孩子……”温青园痛苦的闭上眼,心上,止不住的自责。

“夫人放心,您的孩子也无事。”春蝉倾下身去,帮温青园掖了掖被角,而后又道:“因为不知道夫人何时会醒,相爷便命令小厨房时刻备着吃食,夫人三日未进食,可要用些?”

其实,刚醒,温青园并没有太多食欲,动了动嘴刚想拒绝,可转念一想,又怕腹中孩子饿着,三日不吃,她是没多大感觉,孩子却经不起折腾。

思及至此,到嘴的话又被温青园咽了回去,转言道:“你去布菜吧,少盛些饭,我多少用些。”

“好。”

春蝉惊喜的应下,忙不迭转身去布置,生怕温青园会反悔似得。

春蝉前脚刚走,屋外紧接着便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温青园闻声,抬眼看向小窗,一道暗色的高大身影逐渐出现,温青园认出来人,当即憋着嘴,眼眶有些红。

傅容澈步履匆匆,进到屋子,方抬眼,便与温青园那双氤氲的眸撞了个满怀。

“阿澈。”

温青园嗓音软糯糯的,含水的眸微微颤抖,眼尾的晶莹,摇摇欲坠。

“你可好?”

“你怎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出自不同的嘴里,却涵盖这相同的忧虑和惆怅。

傅容澈紧皱着眉,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抱起温青园,拥入自己怀里。

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温青园那颗始终不安的心,终于得以平复。

她撒着娇赖在他怀里,贪婪的吸取着专属于他的香味。

“阿澈,你好不好?身子,还痛不痛?”

她永远忘不了,他躺在床上,痛的面色死白的模样,更忘不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和无助。

“我很好。”傅容澈抱着她,声音暗哑,消瘦的脸,怜惜的蹭着她毛茸茸的发顶:“你呢?你还难不难受?嘴里可还疼?肚子可还疼?身上可还有别的不适?”

“都还好。”温青园吸了吸鼻子,小手懒懒的抚上他的脸,声音止不住的发颤:“阿澈,你瘦了好多。”

以前,摸他的脸,不是这样的手感。

“无碍。养养就回来了。”

傅容澈低垂着眸,眼底的情绪被尽数隐在暗处,周身却弥漫着消散不开的阴郁。

“都怪我。”他深吸了口气,眸光逐渐黯淡,抱温青园的双臂,不自觉的收紧:“若非我无能,中了他的暗算,你和孩子也不至于遭受这般无妄之灾。”

“我没事的。”温青园安抚的摸着他俊脸,另一只手,引着他的大手往她的小腹上摸去:“呐,你自己摸摸,看看孩子好不好?”

“园儿。”男人的声音越发暗哑,环着她的手,在确保不伤她的情况下,还在逐渐收拢:“裴斐同我说了。”

男人隐在暗处的眸子,通红:“如若不是他及时发现你不见了,后果,我甚至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