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测测的风,自南边袭来,迎着面,径直扑在温青园脸上。
风过有痕,刺骨的风,夹杂着令人心惊的血腥味,味道,只浓不淡,很快,便弥漫了整个语梅园。
“有!有腥味儿!”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女眷密布的语梅园里,顷刻间炸开了锅。
温青园死死握着手中的瓷瓶,覆在小腹上的五指慢慢笼起,紧了又紧。
姜民乐已然没了多大兴致和茂成然对峙。
无视身后惊慌失措的那群女眷,姜民乐拍了拍手,慢慢悠悠的挪步到温青园身边,毫不在意形象,将嘴角咧到最大,轻蔑的睥睨着她,微扬的头颅,高傲的不可一世。
“温青园,我说过的!我会让你跪在地上求我!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十三娘、春蝉和黄竹三人,几乎是在姜民乐靠近的瞬间,就变了脸色。
三人尤为默契的上前一步,将温青园死死护在身后,努力为温青园挡下所有威胁。
姜民乐步子一顿,不屑的眼神,从三人愤慨的面容上一一扫过,最终透着缝隙,落在了里头,温青园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上。
“温青园,你也真是好命,名声狼藉,护你的人还数不尽,也不知这些人,是真蠢还是假蠢,不过无碍,今日,谁都护不了你!”
语落,姜民乐狠狠地瞪了挡在跟前的三人一眼,语气尤为哀怨:“来人!把这些个不知死活的婢女给我拖开,就地解决!”
“姜民乐你想死吗?”
温青园从三人身后走出来,步子悠哉,丝毫不惧,脱口的语气,从容的就好似在问“今天是何天气。”
姜民乐几乎被气笑:“温青园,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局面?你知不知道现在谁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人?”
“主导地位?”
温青园笑着拍了拍肚子,眼皮一张一合,再睁开时,眼底已然卸下所有和善,取而代之的,是地狱恶鬼般充满杀戮的嗜血猩红。
“姜民乐,你倒是同我说说,到底谁才占据着主导地位?”
“温青园,你用不着吓我,你今日便是将眼睛瞪干瞪烂,你也永远不可能赢得了我!闻见这风中的血腥味了吗?
我告诉你,皇帝已经被我的人控制,现在朝中怕是死伤惨重,今日过后,这金茶国将会改朝换代迎来它新一任的君主,而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只能是我!你!包括你们!”
瞪着眼一一扫过周围每一张面孔,姜民乐的心底,从来没有这样兴奋满足过。
“你们!都将是我的脚下奴!我要你们生,你们便能生,我要你们死,你们便只能死!明白吗!”
“怎么会?”茂成然皱着眉,警惕的靠近温青园,在她身边站定,这风中的血腥味做不得假,她不得不警惕起来:“姜民乐,你干了什么?”
“自然是干了我该干的事情!”
姜民乐的状态接近疯魔,所有人都离她离的远远的。
她的话,到底还是掀起了不少波澜。
人群里,已然有细细的哭声传来,哭声虽小,感染力却足够强。
不过须臾的时间,方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站在一边或环胸看戏、或窃窃私语、或幸灾乐祸、或落井下石之人,顷刻间便慌了神。
每个人都惴惴不安着,满面惶恐,不知该作何打算。
这里的女眷,她们的依仗都在朝中,若真如姜民乐所言,那自己的依仗极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朝中的腥味能传至后宫,可见场面之骇人,死的人,没有上千也成百了,血流成河,该是何等恐怖荒凉的景象。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把温青园和她娘家的母亲嫂嫂还有她那三个不知死活的婢女都抓了!尤其是温青园!给我绑紧了!本公主要亲自动手!”
“是!”
姜民乐一声令下,她身边的宫女太监瞬间应声,行动起来。
温青园咬紧牙关,攥紧拳头,面色暗沉如墨:“十三娘!”
“属下明白!”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下一瞬,只闻一阵劲风自身边呼啸而过,似有一抹浅色的身影从眼前匆匆闪过。
紧接着,便是一道刺耳的惊叫。
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十三娘如鬼魅般,一个箭步闪到姜民乐跟前,手下迅速几个动作点了她的穴道,不等任何人有反应,箍了她的脖子就将她勒到了自己手下。
所有动作,仿若就在一瞬之间,一气呵成。
只是眨眼睛的功夫,姜民乐便从对面,变到了十三娘的手臂下。
十三娘面无表情地勒着姜民乐退回温青园身旁,手下稍稍用力,便会引得姜民乐鬼哭狼嚎的哀叫,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气势凌人。
十三娘取了头上的银钗抵在姜民乐的脖颈处,冷声威胁:“叫你的人别动!”
“是,是,是!你们都别动!别动!别动!”
姜民乐怕的声音都在哆嗦,她被点了穴,身子就跟定住了似得,只能任人摆布。
抵在她脖颈间的那根银钗细长又尖锐,她皮肤细嫩,只要那个叫十三娘的女人稍微动一动,银钗就会随之刺进她的皮肤里,疼的她直抽冷气。
好日子还才刚刚开始,她哪里舍得让自己出半点差错,她现在恨就恨在,不该与温青园废那么多话,就应该直接让人抓了她,给她个措手不及!
她也是自信过了头,觉得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娇弱女眷,便没安插会功夫的在身边,谁知道温青园倒是警惕心高,时刻带着个会功夫的,叫她尝尽了苦头。
恨恨地眯起眼,姜民乐在心里细细盘算着,嘴里也不忘尝试与温青园沟通。
“温青园!你放了我!我们一切好商量,如何?”
“商量?你和我有什么好商量的?”
温青园冷冷的凝视着姜民乐,踱着步子慢慢悠悠的靠近她。
姜民乐深吸口气,努力保持着冷静:“你想,你杀了我,你也出不去,不杀我,你也出不去,两者,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不过你若是不杀我,我可以放你出宫,且保证你毫发无损,如何?”
“这条件,很惹人心动呢……不过,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温青园拖着下颚,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你有多讨厌我,我并非不知道,你觉得,我会傻傻的信了你的话?我今日大可以你为人质,带着你,我还怕出不了这皇宫?”
“你!温青园!你卑鄙!”
姜民乐死死咬着后槽牙,气血上涌,气的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温青园却好似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此情此景,你说我卑鄙?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你就是卑鄙!”
姜民乐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温青园,只恨不得能生吞活剥了她。
“你个卑鄙的贱女人!就是因为你!我才不能嫁给我心爱之人!就是因为你!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爱之人日日与旁人恩爱有加!因为你!我要忍受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爱而不得!堪比挖心!”
视线缓缓落到温青园隆起的小腹上,姜民乐只觉得浑身青筋暴起,眼球和心头就好似有火在烧,灼的她不敢呼吸,疼的她全身痉挛。
“贱人!你还敢怀他的孩子!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像你这种名声恶臭之人,根本就不配!他那么好!温青园!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手里,不然,我必叫你和你肚子里这个小杂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透亮的明眸微微眯起,温青园眼底的清明冷静,在听见“小杂种”三个字后,瞬间龟裂瓦解。
“姜民乐,奉劝你一句,把嘴巴给我放干净些!说我可以!敢说我孩子,我便要了你的命!”
“恼羞成怒了?呵呵,温青园,你我以为我会怕你?杀了我,你也得在这里给我陪葬!”
姜民乐有恃无恐的与温青园对视,眸底的自信十足。
“温青园,你不让我说,我便偏要说!你肚子里的就是个杂种!小杂种!我告诉你!等我抓了你!我便要将你剖腹!我要生取你腹中的小杂种悬挂城门暴尸三日!最后!我还要将他分尸成块,拿去喂狗!你又能奈……啊!”
姜民乐话音尚且未落,同一时间,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痛呼,她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了恐惧。
温青园嗜血的凤眸狭长深邃,趁着姜民乐不知死活胡言乱语之时,她眯眼,迅速抬手取了十三娘头顶的另一只银钗,不由分说的扎进了姜民乐的大腿里。
那一扎,她用了九成的力道,银钗整根没入,直接将姜民乐的大腿扎穿了。
殷红的血液顺着伤口处流出,汩汩成河,不出片刻,姜民乐身下那条华丽精美,价格不菲的裙子便失了它原本的色彩。
风间,血腥味因此更浓了。
不少女眷瞧见这一幕,扯着喉咙就开始惊叫,一个二个吓得花容失色,更有甚者,直接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温青园冷冷的勾着唇,猩红的眸渐渐恢复平静。
“如何?可还要再说?”
姜民乐疼的浑身都在颤抖,被扎的那条腿更甚。
“温!青!园!你个疯子!”
她死死的咬着牙,眼泪和汗水一并流下,汇成一条线,尽数没入衣襟。
剧烈的疼痛使得她根本无法思考,白眼翻了又翻,几次三番,分明要疼晕过去,关键时刻,又会立刻清醒,她不知是何缘故,只觉分外难熬,只恨不能立刻晕死过去。
十三娘的银钗还插在姜民乐的大腿上,温青园右手的拇指,漫不经心的从唇面上抹过,眼睛慵懒的眨着,高贵自骨子里来,眼尾的媚色亦是浑然天成。
这世间鲜少有人能够将纯与媚发挥到极致,偏偏温青园不同,于她而言,无需刻意,便已是极致。
莫要说男人,便是女子,也不免要为之倾倒。
姜民乐望着那张至纯至媚的绝色容颜,心口撕裂般的疼。
与此一比,腿上的疼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她恨那张脸,恨不能亲手摧毁!
便是那张脸!夺去了她的挚爱!她十年如一日,唯一爱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