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霓裳阁置办完新衣,温青园便想着接下来要去何处。
傅容澈难得得了空陪她上街,她还不想太早回去,左右府中眼下也无事要做,回去不过是徒增无聊,倒不如珍惜眼下这段时间,两人在街上逛逛。
两人并排走,相近的手,十指紧扣。
温青园抬头,刚想问傅容澈,有没有想去的地方,目光流转间,就见傅容澈的视线顿在了一处,深沉的眸,似有精光闪过。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件挂在墙上,小娃娃穿的衣裳。
衣裳的样式,是眼下最时兴的,颜色是月牙黄,上头细缀着大小不一的红色小花,瞧着,料子不错,倒也合她的眼缘。
“园儿,那件衣裳,也一并买下可好?”
“那是女娃娃的衣裳。”
温青园有些无奈,孩子还才三个月,他便急着添置衣裳了。
且不说男女,只是大小,那件衣裳,怎么着也得等孩子一岁了才穿的了呀。
“园儿不喜欢女孩儿吗?”
傅容澈突然侧过头来看她,清明的眸认真又严肃,看得温青园心头一悸,忙就急着解释。
“男孩也好,女孩也罢,做娘亲的,哪里会不喜欢,只是,万一是个男孩儿,这衣裳买了,不就浪费了吗?”
“不打紧,旁边还有套男孩儿的,我们一并买下。”
温青园瞟了眼边上,果不其然,还有件男孩儿穿的,样式和颜色同这件并无多大差别,只是款式不同。
傅容澈抿了抿唇,委屈的看着温青园,用眼神又问了温青园一遍。
瞧模样,是真的爱极了那身衣裳。
温青园无奈了,只得点头。
只是,依旧忍不住要在心里腹诽:这男人,当真一点儿也不会过日子。
不过腹诽归腹诽,那衣裳确实好看,她也喜欢的紧,也不知道,以后孩子穿上,会是什么样,一定,会很可爱吧。
温青园微微垂眸,玉手落在小腹上,心底的欢喜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带着满满的爱和温柔。
这人啊,一旦为人父母,当真就会不一样了。
傅容澈在霓裳阁开了这么一个头,便一发不可收拾,拉着温青园,又是去给孩子挑玩具,又是去给孩子置办小床之类的,俨然一个好父亲的模样。
难得看他这样开心,温青园自然也随着他去了。
于是,两人逛了小半日回到府中后,便只见着络绎不绝的小厮往府中搬东西,丫鬟婆子也跟着进进出出,忙着收拾。
府中早早就给孩子收拾出了屋子,稳婆和奶娘也是早早就找好了,住在府中准备随时待命的,眼下,便是样样都齐全了,只等着七个月后,孩子足月降临。
夜晚,暮色降临,冬至匆匆的来过,又似风,匆匆的走。
天冷的时候,日子总是过的格外快,温青园大多数时间都窝在床上,懒洋洋的不愿意动弹,偶尔被十三娘催着下床走动,也不过是装着样子走动几圈,而后,便窝进了榻子里。
日子,一日日的过着,过完一日,便少一日。
赏花大会,终究还是如约而至。
自冬至后,温青园便日日算着,好不容易盼到了,竟是没忍住松了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等待的日子,却格外的难熬。
赏花大会前一日夜里,温青园睡的格外香甜沉稳。
她并不曾因为赏花大会在即,而感到多紧张,相反的,她比往日里更闲散悠然。
翌日,她睡得沉,傅容澈出府有段时间了,她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姗姗从床上爬起。
按照她以往的性格,出席这种场合,她大都是着一身淡雅的衣裳,低调行事,能不引人注意便是最好。
偏偏今日,她不想遵循以往。
一反常态的挑了件柜子里最艳的衣裳,还特意让春蝉给她画了个精致的妆容,便是连头上的发饰,都是平日里压在箱底妥善保存,价值不菲的。
其中,随随便便一只步摇,都嵌了极为罕见的宝石,是宫里都难得一见的宝贝。
这些饰品,不算脖子与腰间挂的,也不算手上脚上佩戴的,单说她头上戴着的那一套饰品,便抵的了寻常百姓家两辈子的日常开销了。
这些,也不知是阿澈从哪里寻来的,只听说,是专门请了宫里赫赫有名的工匠打造的,送了她许久了。
平日里,她觉得太过招摇,又因为是傅容澈送的,爱惜的厉害,生怕磕着碰着,故从不曾佩戴过。
今日不同。
今日出席赏花大会的那些个女眷里,有多少是见不得她好的,她不想去数亦不屑去数,只是也不想叫她们一再轻看了自己。
以后难再有这样的机会,她便是要趁这回,让那些看轻自己的,与一再觊觎她相公的人瞧瞧。
一来,是叫她们看看她在相府的地位究竟如何,她从前便是再恶名昭著,她相公也宠她爱她,二来,是要叫她们明白,阿澈对她有多好,好到,这样名贵的东西送她?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好到,心上除了她,再也容不得旁的女子!
省的她们没脸没皮,日日求了自己爹爹上门来求亲。
再加之,姜民乐起了逆反之心,指不定,今日一见就成了最后一面,她还记着上次,姜民乐趾高气昂的来相府给她一顿威胁嘲讽,今日许是最后的报仇机会,她哪里能放弃。
最后一面,她定是要在姜民乐心头,留下个“极好”的印象的不是。
一番下来,穿戴完毕,温青园静静的坐在妆奁前,整个人说不出的美。
与平日里的淡雅不同,今日的她,举手投足间,皆是诱人的媚,不刻意,却分外勾人心魄。
那媚,入了骨,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纯,两者结合,毫无违和,且相得益彰,美的不可方物。
她自幼生的白净,今日一身,衬得她肤若白雪,唇间的艳色,又娇又艳,仿若一朵待采的花儿。
春蝉和黄竹都看呆了去。
黄竹傻乎乎的咬着唇角,脸都红了:“夫人,您!真的!好美!”
静静的望着镜中的自己,温青园也不免有些惊讶,许久不曾仔细打扮,有孕之后,她似乎越发的好看了。
“夫人!今日您一定会艳压群芳!”黄竹抚着温青园起身,眼底都泛起了昂扬的精光:“夫人,奴婢敢肯定,今日过后,那些肖想咱们相爷的人一定都不会再有这个念头了!”
“为什么呀?”
问话的是春蝉,她与黄竹一人站一边,仔细的扶着温青园。
温青园也好奇,黄竹这丫头古灵精怪的,谁也猜不透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见都瞧着自己,黄竹骄傲的清了清嗓子,嘻嘻一笑:“你想呀!咱们夫人这么美,跟仙女儿似的,有咱们貌若天仙的夫人在,从今往后,谁还敢肖想咱们相爷啊?咱们夫人家世好,生得美,还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她们有能比得过咱们夫人的地方吗?”
“你这话说的,难不成,夫人以前就不美了?她们以前敢肖想,是因为有可比之处?”
春蝉刻意打趣黄竹,黄竹一听就不乐意了。
“那哪能啊!”她恼怒的瞪了春蝉一眼,瘪了瘪嘴,又讪讪的去瞧温青园:“咱夫人,以前不是偏爱低调,偏爱素雅么,绝美惊人的容颜都被遮盖住了,这一遮盖,旁人便觉着自己有了资本嘛,自然一个二个都来肖想咱们相爷,不要脸的跟着倒贴。”
“黄竹!”
黄竹口无遮拦,说的有些过分,虽都是真话,温青园却还是没忍住呵了她一声。
“这些话,在府上说说也就罢了,你切莫要外头嚷嚷,省得外人觉着咱们小家子气,嘴边也没个遮拦,失了体面不说,还会叫人憎恨。”
“夫人,黄竹心里有数的。”
黄竹早已不像先前那样,怕温青园怕的畏畏缩缩。
只要和温青园相处过的,都知道她是个好伺候又没脾气的主儿,你忠心耿耿待她,她定不会让你吃了亏去。
温青园无奈的摇了摇头,倒也不再说什么。
她身边的人,她还是知道的,在府里玩闹惯了,在外头,该懂的规矩还是知道的,嘴边也严实着。
主仆几人一路闲聊,不多时就到了花厅,马车已经备好,就在外头停着,十三娘也在花厅等着她。
此次入宫,说得好听叫赏花,说得难听些,就是一场凶险万分的鸿门宴。
为了保险起见,傅容澈特意让十三娘跟着一起,就混在丫鬟的队伍里,随温青园一并入宫,有备无患。
温青园抱着春蝉事先递给她的汤婆子,带着春蝉黄竹和十三娘坐上了马车。
白津负责驾车,车身还护着一圈护院,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白津驾车很稳,温青园的眼皮却止不住的眯起。
马车驶到宫门口还有段时间,温青园索性靠在马车上,闭眼小憩了起来。
按她的话来说,便是养精蓄锐,等待迎接恶战。
入宫,不许带匕首,没了这层保障,她便往身上藏了不少毒药,要人命的不要人命的都有,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能给傅容澈添乱,她起码得有自保的本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