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皱着眉跑过去,忙将人从雪堆里扯出来。
幸亏这是个雪堆,又没人踩过,雪尚且是松软干净的,她摔上去,除去腿上那截的裙子沾到了污雪以外,身上的其他地方,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弄脏。
被东方泽从雪里扯出来时,茂成然脸上沾了不少白净如云的雪,瞧着,可爱又惹人怜。
东方泽这会却是没心情去瞧她有多怜人,眉宇间紧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你乱蹦跶什么呢,这一地的雪,摔不死你,小爷把你好好一人带出来,你要是出点好歹,你娘还不得剥了小爷的皮啊!”
“哎哎哎!你别动我手!摔疼了!”茂成然委屈的瞪了眼东方泽,抽回自己的手,边揉边哼哼:“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我娘把你当准……准,咳,我娘对你比对我还好,哪里会舍得说你!每回不都是把我骂一顿了事。”
“你摔哪了?”
东方泽别扭的紧了紧眉宇,落空的那只手顿了顿,转眼又揉上后脑勺,错开了视线。
“你说呢。”
茂成然鼓着腮帮子,把受伤的那只手凑到东方泽跟前。
东方泽一边躲着飞过来的冰灯,一边骂她:“你就不能把那破冰灯扔了,方才你要是不抓着这玩意儿,至于摔着手?”
“我不扔!”
茂成然收回手,宝贝似的把冰灯护在怀里。
“这冰灯和你那只是一对儿的,我才不扔……”
“你说什么?”
东方泽皱着眉,没听清她的呢喃。
“没什么!”
茂成然咋咋呼呼的,往后一跳,正正当当的踩在雪块上。
东方泽还没来得及反应,茂成然就歪着身子往一边倒去。
“哎!”
茂成然吓的脸都白了,得亏东方泽反应快,捞了茂成然一把,她才得以幸免。
“你再胡乱蹦跶,小爷这就把你扔回去,下回你要再想出来,可别求小爷帮你!”
东方泽气急,紧拢的眉,从拢起的那一刻起就没松开过。
“我!”
茂成然自知理亏,砸吧了下嘴又立马闭上,然后就跟个老老实实的小媳妇儿似的,咋咋呼呼的劲儿也没了。
“他和你这点倒是挺像的。”
温青园笑着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以前惹恼你,你也是这样凶我的。”
“和谁?”
傅容澈冷着眼睛瞟了温青园一眼,尾音微扬,危险意味儿十足。
“……”温青园咽了口口水,没敢回头。
“不说话?”
傅容澈眉眼一扬,用力捏了捏牵着的那只玉手。
“嘶!你轻点!”温青园痛呼一声,愠恼的瞪了他一眼。
傅容澈也在看她,薄唇轻抿,明显脸色不善。
温青园扯了扯嘴角,讨好一笑:“不,你们一点都不像,你比他好多了。”
“哪里好?”
傅容澈没完没了,戏谑的勾着唇,非要问明白。
温青园气的眼睛一抽,她就随口一感叹,这男人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不过,气归气,该说的,还是不能落下。
“你,你比他好在,你会哄我,你体贴多了,每回我惹你生气,你都晓得要哄我,东方泽一看就讨不着媳妇儿,他太不晓得温柔了。”
温青园干干的扯着嘴角傻笑。
没得法,为了让自家相公不动怒,她只能对不起东方泽,选择明哲保身了!
“呵,你也知道?下回你再惹我生气,你也学着哄哄我?”
傅容澈无奈的掐了掐温青园有些冻僵的小脸,没再继续追问。
“我哪里没哄过你了!你胡说八道。”
温青园闷闷的瞪了傅容澈一眼,有点不甘心。
傅容澈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东方泽似乎也已经数落完茂成然,这会子正准备送她回府。
茂成然一听回府,当即脸色一白,摇头摇成了拨浪鼓。
“你不回去还想干什么?你裙子袖子上全是雪水,你不回去换衣裳,等着着凉?小爷可没那闲心陪你闹。”
东方泽说着就要去拽茂成然的手。
茂成然惊慌失措的躲开,也不等东方泽反应,几步跑到了温青园跟前。
“右相夫人,看在我陪你相公出去买糖葫芦的份上,帮帮我。”
“帮你什么?帮你跟东方泽说说,让他别带你回去?”
温青园有点迷糊。
东方泽也几步走了过来,反手箍住茂成然的脖子把她往后拽了拽。
茂成然惊叫了一声,再想跑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东方泽箍的死死的了。
“茂成然,小爷警告你,你求谁都没用。别作死!乖乖跟小爷走,小爷送你回去,以后你再想出来玩儿,都好商量。”
“噗,咳咳咳!你,你松开我!”茂成然哑着嗓子死命拍打东方泽的手臂:“你再,咳咳咳,再不松手,我就要断气了!”
“你少废话!”
东方泽狠狠的瞪了茂成然一眼,手下,却是因为她的话,松了几分力道,却不曾完全松开。
茂成然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他一松手,她指定得跑,这冰天雪地的,冻死人,路又滑,他可不想费心费力的跟她玩你跑我捉的戏码。
“我不跑!你松开呀!咳咳咳!”茂成然脸都憋红了,这姿势,是真挺废腰的,东方泽要是再不放开她,她人没死,腰肯定要断。
这大街上虽不比先前人多,但好歹还是有不少多路人的,这会儿,已然有不少人驻足看戏了。
温青园无奈的叹了口气,忍不住劝到:“东方小侯爷,京城不比楼兰,人人都放的开,这大街上,行人不少,你好歹收敛点儿,叫别人看去,认出来你们,对茂姑娘名声不好。”
“……”
温青园的话是有用的,起码对东方泽来说是有用的。
可能是因为话里的意思,又可能是因为说话的人是温青园,不管是那种理由,东方泽好歹是松开了茂成然,还连着挪了几步,跟她保持距离。
站直身子的那一刻,茂成然有种活过来的感觉,就连看着温青园的眼神都带了几分感激。
温青园看着她,事先将话说在了前头:“茂姑娘,若是你想让是劝东方泽,让你多玩会儿,那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念头吧,着凉的滋味儿不好受。”
“不是。”茂成然扣着手指,有点犹豫:“我是想说,你能不能借我套衣裳换了,我要是这副模样回去,我娘指不定怎么骂我,肯定又会以在外言行举止不得体,没个女姬的样子为由,让嬷嬷来教我礼仪了。”
“我当什么事儿呢。”温青园倒是好说话,二话不说就点了头:“不就是换套衣服,你直说我还能拒绝了不成,正巧前几日我让春蝉去霓裳阁新挑了几件衣裳,你若是有相中的,直接穿去就是。”
“真的?”
茂成然惊诧的抬眼看温青园,似乎是不太敢相信温青园这么快就答应了。
温青园挑了挑眉,戏谑一笑:“你不信?那就假的。”
“别啊!我信!”
茂成然讨好的笑了笑,生怕温青园反悔,想抓着她赶紧走。
奈何茂成然的手还才抬起,傅容澈就看穿了她的想法,一个眼神横过来,瞬间吓得茂成然僵了脖子。
东方泽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见温青园豪爽的答应了,到嘴的话酝酿了须臾,又给尽数咽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几人正巧与之前走散的白羽还有春蝉相遇。
自走散那一刻起,春蝉就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得,任凭白羽怎么好言劝说,她是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一门心思就担心自己的夫人,也没心思看冰灯,玩闹。
这会瞧见夫人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跟前,小丫头激动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儿。
一路上,温青园都在听白羽描述急得团团转的春蝉。
白羽可坏了,还当着众人的面,学春蝉皱眉跺脚,急得哇哇大哭的样子,气的春蝉追着他打。
温青园倒是乐的不行,看着一跑一追的两人,笑得小脸通红。
原本冻僵的脸,瞬间暖和了不少。
相府里,平儿、宝丫头已经事先被嬷嬷们带回来了。
小娃娃们也是人手一个漂亮的冰灯,看见温青园和傅容澈回来,欢喜的不得了,提着冰灯,兴冲冲的迎了过去。
平儿尚且走不稳路,宝丫头倒是有当姐姐的风范,哪怕自己再急切,也没忘记牵着弟弟的手,带他一起走。
“婶婶!叔叔!灯灯!漂亮!”
平儿献宝似得提着冰灯,小脸上流了好些口水。
在相府的这段时日,平儿说话大有进步,叫人都清晰了不少,就是口水流的厉害,小脸儿还吃胖了好多。
傅容澈蹲下身子,轻而易举的抱起平儿,掐了掐他胖嘟嘟的小脸,嘴角微微扬起的幅度,看得茂成然傻了眼。
宝丫头不太敢靠近傅容澈,她只敢往温青园跟前凑。
温青园怕茂成然着凉,便先让春蝉带她去挑衣裳,而后又让丫鬟去备了几碗芫荽煮水,为了让手里的宝贝冰灯能活的长久些,她还专程叫来了几个丫鬟,吩咐她们好生照看着。
“阿,阿娘……”
宝丫头很懂事,等到温青园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她才出声去叫人。
只是这个称呼,让她纠结了许久,她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叫温姐姐“娘”,她不知道温姐姐会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