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伪装成车夫的暗卫轻扣响了木板。
在外头,慕容熙吩咐过,叫他要叫老爷,叫皇后得叫夫人,万事不可轻易暴露了身份,以免招来不必要的祸事。
“何事?”
慕容熙快速敛了眼底的笑意,正色出声。
在外人跟前,他还是一本正经,一国之君该有的气势威信,他是一点儿也没落下,也就在几个兄弟和皇后跟前能松口气,活得自在些。
“老爷,碰上金世子了。”
“金世子?”慕容熙疑惑的拧眉,甚是不解:“怎的碰的这样巧?朕今日特意命人换了一辆同寻常百姓家无异的马车,他怎的瞧出来里头坐了谁?”
慕容熙茫然的紧,丝毫没察觉香卉突变的小脸。
温青园浅浅的勾起嘴角,心里划过一丝了然。
金世子,十有八九是在金小公主那处听来了消息,赶着来见香卉的。
想来,自打香卉进宫,他应该是没机会再见她的,这会子机会难得,自是要来的。
“慕容兄可否准许卫某与你们一同游玩?”
卫良声音淡淡,隔着马车的门板透了过来,夹杂着几分他自有的儒雅气质。
慕容熙虽疑惑,却也没拒绝。
毕竟,卫良是储君,将来是要坐上皇位的人,搞好关系很重要。
携着皇后一起下了马车,慕容熙已经褪去一身稚气,换上了一国天子该有的气度。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是金茶国的皇帝,一个是大北国的储君,隔了些距离,也没行礼,只是相互点了点头示意。
皇后被手边走来的贴身宫女扶着,也随着慕容熙一道,朝卫良点头行了礼。
那是妇道人家该有的规矩,少不得的。
平安郡主和傅容澈一行人在慕容熙后边跟着。
卫良见到傅容澈时,眼底并无意外,很显然他早就晓得傅容澈会在。
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些人身上,他只急着去看香卉,也不必忌讳。
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眸,嵌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似不经意间,落在了香卉透着绯红的小脸上。
卫良的嘴角,克制不住的上扬,那抹一如既往的笑挂在嘴边,在今日显得尤为耀眼和欢喜。
慕容熙狐疑的打量着两人,当即便发现出了中间的不对劲来。
可等他再去瞧其他人的神情,才发现,就他一脸惊讶,旁的几人,皆是一幅泰然自若的淡定模样。
所以?他们都晓得什么,就他一个人不清楚?
“咳咳。”
慕容熙故作正经的抬手,掩唇轻咳了几声。
皇后闻声,侧首去瞧:“老爷?”
皇后轻轻唤他,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
慕容熙没应她,而后一把拉过皇后,连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卫良的距离,低头附在她耳边,轻声询问:“金世子和香卉,这是有故事?”
皇后并不惊慌,浅笑着对上慕容熙那双好奇的眸,她弯着唇角,在慕容熙的注视下,颔首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深吸了口气,慕容熙努力压制住心底的不悦,又问:“在场的,只有朕不知道这件事儿?”
“额……”察觉出了慕容熙的异常,皇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瑶儿,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可你该晓得的,朕平生最讨厌被骗。”
慕容熙鲜少在有人的时候唤她的闺名,皇后笑的无奈,被慕容熙瞧得心虚,只得如实回答:“是。都知道的……”
“都知道你们还没一个人告诉我?”
慕容熙气得连自称都改了,他想不通,为什么没一个人告诉他这件事儿。
可是,为什么要告诉他?
皇后陷入了疑惑。
首先,慕容熙和金世子并不熟,谁会突然在他跟前提起这一档子事儿来;再者,她知道的时候,香卉也还不是大福公主,她也不过是在温青园回京之后,和她闲聊的时候,不经意间聊到了而已。
“瑶儿……阿澈他们瞒着我也就罢了,怎的连你也瞒着我。”
慕容熙委屈巴拉的憋着嘴儿,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换的表情。
不过,皇后却是骤然安心了。
慕容熙还会跟她开玩笑,就说明他并非真心生气。
安抚似的牵起慕容熙的手,皇后悄然勾唇,笑得莞尔动人:“老爷又没问我,我若是突然提起,你还不得胡乱吃醋,生闷气啊?”
这一点,慕容熙和傅容澈简直是一模一样。
对自己的女人,一个个都小气得很,霸道的很。
自己的女人绝对不能去了解别的男人,尤其不爱从自己女人嘴里听见旁的男人的事儿。
一星半点儿的都要拈酸吃醋,让人家好一阵哄。
慕容熙被盈瑶说的面色一变,一张俊脸几度变换,最终长舒了口气,没了下文。
见慕容熙不说话了,盈瑶才偷偷的松了口气,她生怕香卉与德裕太后相认的事儿被晓得。那若是被慕容熙晓得了,没个几日,绝对是哄不好的。
慕容熙瞧着虽已身为人父了,可是心底还跟个半大的孩子似的,稚气的很呢。
偌大的皇宫里,能降得住他的,也就只有一个德裕太后,再者便是这会子站在他身侧的盈瑶了。
他啊,皮着呢。打小就皮,跟个猴儿似的,一点儿也不稳重,后来,还愣是被傅容澈逼着改了毛毛躁躁的性子。如若不然,这皇位还指不定是谁坐的呢。
“阿澈。”
温青园站在傅容澈身边,眼力见儿十足。
“阿澈,正巧马车停在这处了,若不然,你陪我一起去给孤独院的孩子们买些衣裳和吃食吧。”
温青园都张嘴了,傅容澈自是无异的。
微微颔首,傅容澈又转身去跟慕容熙打招呼。
慕容熙能当上皇帝,又哪能少了这等着眼力见儿。
傅容澈一开口,他便也嚷着要一起去。
很显然,他丝毫没记起后面那辆专程用来装东西的马车。
那里头,全是皇后在出宫前命宫里的宫女加急准备的,要送去个孤独院孩子们的东西。
卫良万分感激的瞧着众人,果断收了那冰肌玉骨的扇子握在手中,朝着慕容熙和傅容澈他们所在的方向抱拳作揖,以表感谢。
慕容熙客气的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走。
慕容熙都抬脚了,温青园自是要跟着一起的。
香卉小脸一红,当下就有些急了。
“平安,皇后娘娘,青…青园,你们带我一起呀。”
“别呀。”平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香卉,笑得见眉不见眼的:“买个东西去那么多人多晃眼啊,香卉你就在马车边儿等我们好了。正巧这不是金世子也在么,你们两个一起等我们回来哈。”
平安郡主笑意盈盈的说完,脚下生风,走的飞快。
望着一大队人马渐行渐远,香卉的心怦怦直跳,像是要从心底跳出来了似的。
卫良把着手里的扇子,笑得人畜无害:“香卉姑娘,转眼不见,竟是都成了大福公主了。既是这般,你也无需再为身份的事儿烦忧,更是无需再想配不配得上卫某了,是不是?”
“我……”香卉一双手无处安放,胡乱搅着衣角,慌张的不得了。
“嗯?”
卫良浅浅的笑,像极了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香卉低低的垂着脑袋望着地面,右脚微微使了力道用脚尖儿抵着地面,一下一下的磨蹭,抿唇不语。
“啪”的一声脆响,卫良打开了手里的折扇,俯身上前凑近香卉的耳根子,低声轻笑:“香卉姑娘是真不愿意嫁卫某?”
“我……”香卉的脸越来越红,望着卫良近在咫尺的俊脸,香卉已经紧张到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哼哧哼哧的呼吸声落在卫良的耳朵里,蓦地,他勾起了嘴角,邪邪一笑。
“香卉姑娘不说话,卫某便当你是默认了。”
“不……不是……”香卉急了,声音不自觉地加大了不少:“金世子,香卉不是不愿意嫁你……”
之后的话,香卉是真心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了。
等不到下文,卫良也不恼,只见他好整以暇的站直身子,一双闪着精光的眸似笑非笑的落在香卉绯红的双颊上:“香卉姑娘好生激动……不过,卫某说的默认……”
卫良像是故意在吊香卉的胃口,一句话也要分几次讲,逗得香卉小脸绯红,欲要滴血。
“你说的默认,是什么?”
香卉颤抖着嗓音问他,呼吸的声音还在逐渐加重。
卫良晃了晃手里的折扇,嘴角勾着的邪笑越发明显:“卫某说的默认,是指你默认嫁给我……”
“你……”
此话一出,香卉只觉着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儿。
她都不敢张口了,唯恐一张嘴,心就要蹦出来。
“卫某,怎么了?”
卫良粲然一笑,淡定自若。
“你耍赖。”
香卉羞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和卫良斗,她永远都是败的那一方。
没办法,她总是意识不到,卫良绝对不似外表看上去那般天然无害,他非但不是香卉所想的儒雅书生的形象,相反的,还是个十足十的,一肚子坏水儿的腹黑大尾巴狼。
可怜了香卉这只纯洁无瑕的小白兔,往后的余生,怕是再也逃不出卫良这只大尾巴狼的手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