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她倒还是这般跋扈嚣张,不见长进。
冷冷的勾唇嗤笑出声,温青园不屑一顾的眼明目张胆。
空气里,愀然弥漫开几缕凉薄森然,还有几分难以察觉却又让人不可忽视的狠戾杀气。
民乐公主仿若未闻,眼底挑衅意味甚浓。
她素来嚣张跋扈惯了,从来都只有她叫嚣的份儿,在皇室的地盘上,她又岂会怕了温青园。
再说了,她从不将温青园放在眼底。
视线相交之处,寒气甚浓,温青园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微微勾起的嘴角,噙上一抹讥讽的冷笑。
终究是个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皇上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皇后请了安便由宫女扶着去往凤位,一龙一凤坐于一处,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香卉也在宫女的队列里站着,挨近大殿那会儿的功夫,温青园便让香卉站过去了。
温青园和平安郡主也恭敬的行了礼,而后自顾去了自己的坐处。
傅容澈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朝自己款款走来的温青园,面上的笑一直淡淡扬着不曾落下分毫。
说来,自温青园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傅容澈的眼睛就再未从温青园身上移开过。
这会子她走近了,才发现男人的眼神有多炽热。
“你瞧着我作甚?”
在春蝉的搀扶下缓缓落座,温青园愣是记了一脑袋的礼仪,一丝乱子都不敢有。
牵上温青园微微泛凉的小手,傅容澈暖暖一笑,用嘴型回她:因为媳妇儿好看。
脸上的表情一顿,温青园僵着身子不争气的红了脸。
“啊啊啊啊!”
随着一声被压抑着的惊叫堪堪入耳,温青园回神,又是一顿。
“天呐!你看见了吗,右相大人竟然笑了!还满脸宠溺,好温柔好好看啊!我好想嫁给他,你说他肯收了我吗?”
某家的千金小姐一脸爱慕之意,小脸红的极其不自然。
啧,温青园不悦的拧眉,小嘴儿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
“以前若不是看着右相大人冷冷冰冰,名声又不好,动辄杀生的,我绝对就求着我爹爹让他把我许给右相大人了!谁知道右相大人竟是个面冷心热的,这会子倒是便宜了温青园那个不知礼数的毒妇了!”
愤愤不平的瞪了眼温青园,一袭绿衣的千金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就是就是。”一袭粉衣的千金不甘的附和:“就她那样儿的,真是配不上右相大人!右相大人笑起来真的真的太温柔太好看了。”
“啊啊啊,方才我还看见右相大人伸手牵了右相夫人呢。你们都不知道,自打右相夫人进来,右相大人的眼睛都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好羡慕右相夫人能日日看见右相大人的笑啊。”
另一家千金眼带羡慕,整双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傅容澈身上。
“啧,什么右相夫人啊!”先前说话的绿衣千金不屑的瞪了方才说话的千金一眼,好生鄙夷:“就她那样的,能配得上右相夫人的称号么,若不是皇上赐婚,她哪里来的本事嫁的了右相大人啊!”
“就是就是……”
女人一开口,身后附和的千金不知道有多少。
温青园冷冷一笑,紧缩的眉宇间满是讥讽不屑。
这年头也是奇了怪了,那些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们要本事没有,论起嘴碎倒是一个比一个强。
也不晓得有没有在家里仔细钻研过《内训》、《女戒》、《女论语》还有《女范捷录》。
不过想来,该是没有的,如若不然,哪怕是一知半解的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口无遮拦,不知廉耻。
温青园心里憋了气,却并不打算出手教训。
这样的人,放在日后想不得罪人都难,等着教训她们的自是不在少数,她又何必为了这些个不知礼数的做出失了自己身份的事情来,到时候,怕是还要落得个斤斤计较心胸狭隘的名头,得不偿失。
调整好心态,温青园自动忽视了身后那群呱噪多舌的女人,端起桌上的酸梅汤小饮了一口,优哉游哉。
“这话说的,就算右相夫人没嫁右相大人,那也不可能轮得到你们啊。”
温青园方咽下嘴里的那口酸梅汤,耳底就有替她打抱不平的声音传来。
呦,这是奇闻啊!
惊讶的挑挑眉,温青园一下子来了兴趣。
傅容澈也觉惊奇,顺着声音瞧去。
两人正对着女子的侧面,并不能瞧见真容。
女子一袭霜色衣袍衬的她一身正气凛然,倒是不同于那些个胭脂俗粉,没那么多矫揉造作。
“你算哪根葱,还敢来教训我?”
绿衣千金面带薄怒,眼中镶刺。
“你管我是谁。”女子咧嘴哂笑,相当不屑:“要我说,你有这嚼舌根子的空当,倒不如多了解了解实情再说话。”
“你懂什么!温青园本就配不上右相大人!当时若不是得了皇上圣恩,她哪里占得了这样大的便宜。”
绿衣千金叫嚣着就要上手,女子冷冷一笑,轻而易举的躲开了。
“啧,你这女人好生跋扈。”女子拧眉凝神,越发鄙夷:“你偏要说右相夫人配不上,倒不如回家照照镜子先瞧瞧自己配得上否。再者说,当年皇上赐婚那也是右相大人自己去求的,又不是皇上乱点的鸳鸯谱。由此可见,右相大人与右相夫人那是互生爱意,故,右相大人才会温柔以待,换了不相干的人,恐是连右相大人的一个眼神都瞧不着呢。”
“你!”女子将最后一句话咬得机重,话里的意思显而易见,愣是将绿衣女子气的一张小脸铁青:“你可知我是左相嫡女,你敢如此对我,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左相?”女子拧眉一想,脑袋里有了个大致的人脸:“啧,还别说,真是如出一辙。”
她指的是为人处世,刁蛮无理的样子,是真的很像。
“你!”
绿衣女子气不过,又要上手。
女子脑袋一偏,再次躲开,绿衣女子来不及刹车,一路踉跄摔在了地上。
顷刻间,偷笑的声音自四面八方接连响起。
“水儿你没事吧!”
一直跟在宁水儿身边的千金吓得脸色一白,慌慌张张的就要去扶人。
宁水儿细细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笑声,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在嘴里。
她身为左相的嫡女,自幼便是众星捧月,含在嘴里长大的,打小就嚣张跋扈惯了,何时受过如此大辱。
“你给我等着!本姑娘要你跪在我跟前磕着头求我原谅你!”
女子轻佻一笑,并不理会宁水儿的叫嚣,甚至还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大名:“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骑都尉茂成忌之女,茂成然!你若是想寻我麻烦,我随时恭候!”
“你!”
宁水儿起初见她眼生的很,还以为她是个小官的女儿,谁曾想她竟是骑都尉的千金茂成然。
茂成然这名号,敢问京城里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人家爹那可是骑都尉,娘是西域楼兰国的北河公主,阿公是楼兰国的国王,这样的金贵的身份,哪里敢有人招惹。
据说,楼兰国国王尤为宠爱茂成然,茂成然一出生就被楼兰国国王接回了楼兰悉心照料,因为喜爱有加,楼兰国国王直接向骑都尉张口,说要将茂成然抚养到及笄再让她回京。
几经周折,骑都尉无奈点头应允,自那以后,茂成然除去每年的新年还有上元节能回一次京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楼兰度过的,故,知道她名号的人不在少数,见过她面的却是寥寥无几。
传闻,她近几日回了京,众人因得没瞧见,便也就当着道听途说了,谁曾想她还真回来了,且还跟着她爹来了晚宴。
她的身份不低,像平安郡主和民乐公主那样身份的尊贵之人都不敢轻易惹恼了她的,可初生牛犊不怕虎,宁水儿这人从不会受委屈。
让她受委屈的人,她从来都是要讨回来的。
暗自咬了咬牙,宁水儿丝毫没想过后果,满脑子都是怎么报复回来。
这边动静不小,也亏得殿里本身就喧闹,才不至于吸引皇上的目光,再者就是皇上忙着与皇后娘娘打情骂俏,也没那心思关心旁的。
“你倒是沉得住气。”
“那不然我还要上去与她争个面红耳赤的丢了体面不成?我好歹也是要做娘亲的人了,又岂会和她一般幼稚。”
温青园好歹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了,不至于那么不成熟。
嗯,很成熟,一点都不幼稚……就是不知道是谁总爱赖在她家相公怀里撒娇耍赖求抱抱……
傅容澈轻咳一声,勉强压下笑意,却不料被温青园抓了个正着。
“啧,你别这样笑。”温青园嘟着嘴儿牵着傅容澈大掌的小手不悦的紧了紧。
“为何?”
傅容澈反手紧扣住温青园乱动的小手,嘴角笑意不减反增。
与她同床共枕这么久,他又岂会不晓得她心里所想,左右,是想逗逗她罢了。
“啧!你赶紧别笑了!你可要记住,你是冷酷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右相大人,既是冷漠无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怎能时时刻刻挂着笑呢。不要威信了是不是!你这样嬉皮笑脸的,在朝堂之上如何能服众。”温青园心虚的轻咳了一声,眼神飘忽不定:“当,当然,我也不是不许你笑,在,在府里你想怎么笑都,都行,在,在外,你就给我收敛点,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