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澈拧眉,无语凝噎。
媳妇儿的模样,好不可怜,他心一软,又将人揽进了怀里,声音也逐渐柔了几分:“园儿,你乖,下回有什么事儿,你定要先与我说。”
“为何?”
温青园瘪嘴,明显是在赌气。
傅容澈弯唇低笑,语气宠溺又纵容:“因为你不能出事,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你得……一直一直一直,呆在我身边。”
一直一直一直?
温青园呼吸猛然一滞,心里仿若有暖流淌过,酥酥的,亦暖暖的。
“好,我答应你。”
温青园莞尔勾唇,小心翼翼的在男人的唇角落下一吻。
初尝甜头,尚未来得及细品,便离了香软,傅容澈狡黠的勾唇,大掌扣住温青园欲要离去的脑袋,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不过,一般这种时候,受苦的都是他自己……
情到深处,傅容澈莫名的口舌干燥,仓皇的拉开些许距离,一阵挫败的低吼从他嘴里溢出。
温青园双目迷离,眼中有薄薄的一层氤氲。
傅容澈被她瞧得下腹一紧,眼神骤然一暗,逃也似的离了木床。
温青园无辜的眨了眨眼,眼神茫然依旧。
之后的时间,温青园便没见过傅容澈的身影,一直到用午膳,他才寡淡着一张俊脸,姗姗来迟。
“你之前跑那么快做什么?”
温青园咽下嘴里的饭,目光淡淡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眉峰微挑,傅容澈勾唇,笑得邪魅又无奈:“园儿为何总是不能明白自己究竟多有诱惑力?”
“……”
察觉到四周突如其来的密集目光,温青园抓筷子的手都跟着抖了一抖。
默了片刻,好不容易等到嘴角尚且能抚平了,春蝉又没忍住,轻笑出声。
好巧不巧的,被温青园听见了。
恨恨的握着筷子戳了戳碗底,温青园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这男人究竟是什么毛病,这段日子总爱说些虎狼之词的话。
何况这回,府里上上下下多少下人都瞧着,他倒是也不避讳!当真是准备不要他的形象了不成?
说好的杀伐果断,狠厉决绝呢?说好的见者闻风丧胆呢?说好的,速来寡淡薄情,距人千里之外呢?现如今,怎么瞧都是个不正经的啊!
无视了温青园仇视的眼神,傅容澈眉眼儿一挑,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吃得欢快,心里亦是喜滋滋的。
她要问的,他不过是如实答了,不算有错。
“呼!”
温青园强迫自己咽下那口气,可握着筷子的那只手却是将她心里的暴怒展现的一览无遗。
嗯,再用些力,那筷子说不定能折。
……
午膳过后,吃饱喝足,得亏了那一桌子好菜,温青园的气也消了大半儿。
回房里窝着,便又是一顿岁月静好的时光。
罗汉榻上,一如既往的,一人窝一边儿,人手一本书。
即便二人互不说话,只要他们在一起坐着,画面也就十分美好了。
“相公……”
温青园放下手里的书,撑在炕几上,一手托腮一手随意的放在炕几上,食指微微立起,毫无章法的画着圆圈。
“皇后娘娘先前夜里找我,你就不好奇她都跟我说什么了吗?”
闻声,傅容澈眉头微挑,眼眸一抬,离了书本,停在温青园清秀俏丽的小脸上,抿唇不语,等待着她的下文。
“皇后娘娘跟我说,德裕太后最迟大后日会在宫里设宴,算算日子也就明日了,我想明日寻个机会,让德裕太后自己发现这件事儿。”
“你对这件事儿倒是上心的很。”
傅容澈面上的神情并不明显,一双清澈的眸就这般淡淡的,好整以暇的望着温青园。
“阿澈,你知道的,金世子将来是要做上他国最高位置的人,香卉嫁过去,我只愿她能为后。”温青园眉目暗沉,满眼怜惜:“可如若就以香卉现在的身份,根本想都不用想,绝对是无半点可能性的。但成了金茶国的公主结果就不一样了,为后,不过是眉头都无需皱一下的事儿。”
傅容澈皱眉,却并不反驳。
理是这么个理不错,他也没什么能反驳的。
“那你准备怎么做?”
“嗯……”温青园目光闪躲,语带迟疑。
“嗯?”
傅容澈耐着性子,从鼻尖哼出一个询问的音。
心下一惊,温青园垂着眸偷偷的打量他:“我准备……找个杀手,行……行刺……”
“温青园!”望着声音越来越小,几近失声,脑袋越垂越低,就差将脸贴在炕几上的小女人,傅容澈只觉得心口揣着一团滔天的怒火:“你是要上天不成?”
在宫里行刺,亏她想得出来,伤了任意一个那都是要掉脑袋诛九族的死罪。
“又……又不是真的行刺……就……就做做样子而已……”
温青园战战兢兢的逃离炕几缩在角落,用斗篷罩着将自己裹成了一小团,只露一双小鹿般慌乱的眼睛在外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傅容澈布满阴鸷的俊脸。
“……”
傅容澈觉得,迟早有一天,他要被温青园气死。
“做样子?被抓了就是抄满门的罪你知不知道?”
“我……”
温青园自知理亏,瘪了瘪嘴没敢再跟他争论。
温青园沉默了,傅容澈也跟着沉默。
一时之间,屋内静的可怕。一室暖意陡然消失,余留下的寒意直逼人骨髓。
温青园心里清楚,这男人又在那里散发冷气了。
“啧!”
烦闷的蹙了蹙眉,温青园心里一阵腹诽。
仗着自己内力了得,时不时的就散发点儿冷气,他当自己是什么呢,大热天的还能帮着降个温不成?
静默良久,傅容澈依旧不吭声,他不吭声,温青园便也不敢随意出声。
一室寂静,温青园甚至能清晰的听见屋外每一阵凉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温青园尽量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问:“阿澈,你会帮我吗?”
“……”
傅容澈冷眸一凛,险些笑出声来。
他都不晓得该笑她天真还是蠢了。
“没……没事儿。”见傅容澈不说话,温青园壮了胆子继续道:“你若是为觉着难,我便自己去找人……杀手什么的,应该挺好找的吧……”
温青园心虚的笑了笑,自始至终,眼睛都不敢与傅容澈对视。
因为,不用想都知道,那男人现在肯定是一脸凌厉,气的想吐血的。
语落,又是一室寂静。
“准备什么时候下手?”
傅容澈抬手揉了揉眉心,自嘲的勾唇笑了。
他是真被这小女人吃的死死的了,也罢,左右给天捅出了个窟窿也还有他顶着,她要闹,便随她去。
“啊?”
温青园一脸茫然。
“我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在哪里动手?计划又是什么?”傅容澈简直要被气笑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找人‘行刺’?”
“你答应帮我啦?”
温青园诧异的钻出斗篷,眼睛瞪得好比铜铃,鬼知道她听见傅容澈说出这席话有多惊讶。
她从未想过这男人会答应帮她。
“……明知道风险重重,我不帮你,难不成还眼睁睁的看着你去作死?”
傅容澈无比嫌弃的皱着眉头定定的看着温青园,活像一副爹爹看女儿,且越看越觉得糟心的模样。
这丫头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他省心。
“嘿嘿,相公,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温青园咧嘴笑的谄媚:“那我将细节同你说了,剩下的便交给你啦!”
“……”傅容澈嘴角抽了抽,眼睛里藏着的,是满满的无奈:“你说。”
……
温青园的计划并不复杂,她是想趁着宴会开始,便让皇后娘娘以喜爱为由,将香卉派到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着。而后趁着宴会里那些舞姬献歌献舞的时候,让前来“暗杀”的杀手出场,直逼德裕太后而去。
这个时候,香卉再出来救人,杀手再当着德裕太后的面,趁机将香卉左后肩的那块衣料给撕了,好让德裕太后瞧得清楚,再然后,便要看那杀手的本事,能不能全身而退了。
当然,在这一系列计划行驶的前提下,首先得派人将香卉的养父母寻来,得细细盘问过了才能下手,这件事儿,万是出不得差错的。
认真的听完温青园的安排,傅容澈难得惊讶的挑眉:“你倒是安排的面面俱到的。”
“那是。”温青园得意的仰头,自豪的不得了:“行了行了,你看书吧,我不打搅你了。”
闻言,傅容澈无奈的勾勾唇,暗自腹诽:都出这等子事儿了,他哪里还瞧得进书。待会儿寻个时间,他还得赶去鬼泣亲自挑个可靠的人才行。顺便,再让白羽去寻那劳什子香卉的养父母。
默默地摇了摇头,傅容澈微不可闻的长叹了口气。
余光瞥见笑的开怀的小女人,神情微顿,他也跟着愀然扬起了嘴角。
也罢也罢,只要她欢喜,便由她去罢。
傅容澈在笑,温青园知道,因为她明目张胆的看着,且毫不胆怯。
说实话,傅容澈笑起来真的特别特别好看。
这悲苦的人世间,仿若他一笑,便再无密布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