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剪不断,理还乱

“呵。”

傅容澈轻蔑的斜睨着温青园,冷冷勾唇,轻嗤出声,心口撕裂般的疼。

他当真是不明白,她怎么问的出这样的话。

“温青园,究竟是我没心,还是你没心?”

傅容澈面色痛苦的看着眼前的人,眸底神色复杂又深邃,让人摸不透看不明。

温青园蓦的僵了身子,背脊有些发凉,内心深处,强烈的不安感陡然攀升。

她,好像说错话了……

傅容澈走了,扔了剑大跨步的往前走,头也没回。

留给温青园的,唯有一片冷寂。

男人最后的眼神煞是让人心惊,那是一双痛苦到极致,隐忍到极致、失望到极致的眼。

温青园透过那双眼,看见了一颗没有任何生气的心。

它似乎跳的很费力,仿佛只要一个念头,它就能停止跳跃,陷入永久的死寂。

温青园眼里骤然划过一丝恐慌,那是一种,仿若将要失去挚爱前的预警。

春蝉一路小跑过来时,温青园正裹着两件斗篷将自己缩成一团,蹲在回廊的一角。

小小的一只,眼神迷离无措,春蝉远远望着,心也跟着一阵紧缩。

冻人的天儿,温青园在外头呆久了,鼻头都泛红了,眼角也有红,若隐若现的,仿若不久前才哭过。

春蝉疑惑,相爷怎得会放任夫人独自一人蜷在角落里哭。

她接过温青园的手,扶她起来时,手底摸到的,是一片冰冷的湿意。

春蝉分不清那是温青园方擦过的泪还是手心里冒的冷汗。

伺候着温青园回了屋子洗漱完,春蝉便端来了一碗姜汤和几碟小菜一碗米饭。

温青园坐在罗汉榻上,表情有些呆滞,神情很是低落。

春蝉唤她时,她正定定的盯着某处出神,眼神里的悲伤,掩不住的外露。

春蝉不免有些心疼。

“夫人,您饿吗?春蝉给您在小厨房里烧了几样小菜,你先凑合着垫垫肚子吧。”

春蝉小心翼翼的扯着嘴角,把饭菜一一放在桌子上。

温青园窝在罗汉塌上,眼睛微不可闻的挑了挑,好半晌,才起身走至桌边。

走近了,她也并未坐下,而是径直端起那碗姜汤一饮而下,顿了顿,搁下碗,目不斜视,莲步轻移,往床边走去。

她冷也困,想睡觉。

如是想着,她也如是做了。

不知为何,她明明什么也没吃,却实在没有胃口,也不觉饿。

窝在暖融融的被褥里,她使劲嗅了嗅,鼻尖瞬间充斥着一股好闻的清香。

那是傅容澈日日睡着的被褥,久了,自然是要沾染上属于他的气味的。

不可否认,温青园想傅容澈了,想那个眸海温涟,语调轻柔的傅容澈。

明明是在冷战,可是她就是止不住的想他,想他满眼宠溺的搂她入怀,想他温声温语的同她讲话,想和他四目相对,想看见他眼底只有她时的温涟模样……

这厢,温青园抱着被褥心事重重辗转反侧,那厢,傅容澈亦是不好过。

温青园的那句话着实将他伤的不浅。

自打耳朵根里听见了那句话,直到现在,他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

胸口处也难受,酸酸的,涩涩的,喉咙口亦是如鲠在喉,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女人说他没心,可明明上辈子伤他负他的人是她,她又怎生好意思说他没心。

思来想去的气不过,他便堵了气,遣人去叫了裴斐,约在酒楼里,想一醉方休。

裴斐得了信,马不停蹄的赶去酒楼,前脚还才刚踏进雅间,紧接着,鼻尖就飘来了一阵浓郁的酒气。

再也抬眼才发现,雅间里,除了傅容澈,还有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金世子也是被阿澈这小子拖出来陪酒的?”

裴斐狐疑的挑眉看着面色冷清,抱酒独饮的男人,脚下没停,一路走到他身边落座,而后拿过一瓶酒,小抿了一口。

嗯!味道是纯的,香气十足。

裴斐满意的眯眼眨巴了下嘴,再抿了一口。

望着裴斐没有丝毫不自在的模样,卫良也跟着松懈了几分,慢摇着手里的折扇,轻笑了声。

“听白羽说,傅兄与他家宝贝媳妇儿闹了矛盾,现下正是一肚子气没处发的时候。”

“哦?”裴斐举着酒瓶的手一顿,看向傅容澈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嫌弃:“敢情这人是想找个出气筒呢?”他倒是没太在意,笑了笑便继续喝他的酒去了。

卫良微微挑起眉头,目光深邃的凝着裴斐和傅容澈瞧了半晌,末了,又收回视线,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端酒小酌。

一时之间,整个雅间里除却酒味熏人以外,气氛倒是出了奇的好。

傅容澈酒量惊人,却有个坏习惯,他不似旁人,喝多了,会大呼小叫有失形象,他喝醉了,只会安安静静的坐着,什么话也不说。

只是,有个前提,他醉了,便会自始至终阴鸷着一张黑到滴墨的脸,一副见谁都看不顺的表情,而后自顾自的往四周散发出无比瘆人的寒气……

这会子,傅容澈正正好是喝醉的时候。

裴斐眼尖,缩着脖子赶紧讪讪的跑到一边儿,独自坐着,不敢挨近傅容澈。

卫良嗅中空气里渐渐弥漫开来的阴沉森寒之气,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眸,与裴斐一阵对视,末了,了然于心,起身,挪步,一气呵成。

卫良一走,傅容澈身边就空荡荡的一片了。

白羽怕死,也一直待在远处不敢靠近。

傅容澈喝了个酩酊大醉,自是不在意这些,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便如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且越醉越烦……

深邃尖锐的眸幽幽的盯着手里的酒瓶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喂,我说金世子,这大冬天的,人人都在想着哪般暖和,你倒好,不分季节,时时刻刻折扇不离手?你不冷吗?”

裴斐盯着卫良摇扇子的手已经有一阵了,到嘴的话犹豫许久,终是脱了口,道了出来。

卫良没想过裴斐会问他这个问题,摇扇子的手一顿,抬眸看他,好整以暇:“说不上冷,只是习惯罢了。”

卫良嘴角勾着笑,似有似无,辨不出情绪。

大冬天的有这习惯?

裴斐盯着卫良继续晃动的折扇,一时无语凝噎。

这男人,习惯真奇怪,除了总爱将一抹奇怪的浅笑挂在嘴边之外,大冬天的竟然还喜欢摇扇子?

冻不死他哦。

“吧嗒!吧嗒!”

忽的,门外一阵似急促又大力的脚步声打断了裴斐的暗自腹诽。

“外头有什么东西?这吵的本太尉脑瓜疼,小二……”

“啪!”

裴斐话音未落,便被突然打开的木门打断。

一阵凉风随着大开的木门一路灌进最里边,裴斐的嘴唇还微微张着,眼角的无奈明显。

“不是!谁啊!没规没矩毛毛躁躁的,不知道雅间里坐的是谁啊,惹恼了本太尉,便仔细着你的脑……袋……”

裴斐保持着方才的神情,到嘴的话再次卡住,目光顿在了门口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阿……阿澈媳妇儿?你,你怎的来了?”还一副气势汹汹的好像要杀人样子。

他有些茫然,不知怎的,一时之间,他竟是觉得这画面好像似曾相识,好似,昔日里曾发生过……

温青园冷着脸扫了眼裴斐和卫良,紧抿的唇因用力的缘故,微微有些泛白。

满屋子的酒气熏得人泛醉,温青园几乎是在推开门的瞬间就闻到了那一股子惹人作呕的酒味儿。

她一吸气,进入鼻子里的,无一不是又浓又臭的酒肉味儿。

不悦的皱了皱眉,温青园好看的眼危险的眯成了一条线,急促的在屋子里寻找着某个烂熟于心的身影。

裴斐和卫良默默对视了一眼,而后极为默契的挪了位置。

两人一挪位置,傅容澈便彻底暴露在了温青园眼前。

只见男人瘫坐在地上随意的斜卧着,姿势慵懒又不羁,半开的袖衫顺着一只肩落了一半,滑至胸前,沾染醺意的眼,迷离又寡情。

视线相撞的第一瞬,温青园的呼吸猛然一滞,纸醉金迷间,清澈的眸,禁不住地缩了缩,胸膛里跳的欢跃的那颗心,也紧跟着漏了几拍。

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心里涩涩的,有些复杂,有些茫然。

他的眼神很冷,冷的刺骨,仿佛,着眼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可他的视线也很美,美的惊心动魄,无论男女,都会为之倾倒。

她历来清楚,这男人的美,世间无人能及。

阳中带阴,柔而不刚,她所见之人中,也独独有他能做到如此。

男人眯起眼睛按耐住喉咙口那股想吐的欲望,定定地凝着温青园,不曾挪动视线。

温青园没有错过他眼底的变化。虽然很快,可她依旧尽数捕捉到了眼底。

起初,他的眸很冷很冷,冷的好似寒冬腊月里,剜人血肉的短刀,一眼望去,诱人的眸里,皆是狠戾的和肃杀,可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再一看,就柔了,软了,有温度了。

他看清了来人,所有,嘴角噙上了最好看最温柔的笑意。

因为,来的是他上辈子,这辈子,最最最爱的小女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