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不是疑问,是笃定,傅容澈笃定了那人就是白青。
那件事园儿曾同他说过,事情的经过让人胆战心惊,可从头至尾,她却是对‘白青’二字只字不提!
她不提,他便也不曾起过疑心,只以为全是那芝兰一人所为,不曾想到头来,他信任的人倒还成了帮凶!
他至今都记得温青园同他说的那些话,那一幕幕,虽不曾经历,却宛若在眼前,险些丧妻险些丧子还给了东方泽可乘之机,这一桩桩一件件,任意一点都能让傅容澈崩溃,能让他血洗了整个京城。
忍住胸腔下的滔天怒火,傅容澈眯着眸子定定的凝着白青,如炬的嗜血目光似是要将他焚烧成灰。
对于傅容澈的反应,白青满意极了。
他非但不怕傅容澈将他碎尸万段,还说得越发津津有味:“爷,你都不知道,当,咳咳咳,当时情况有多险,差,咳咳咳,差一点儿就能要了她们的命了,若,咳咳咳,若不是她们命大,现在,世界上该是要,咳咳咳,要少两个多大的祸害啊,咳咳咳咳!”
“嘭!”
随着白青的咳嗽声渐落,一声巨响咋起,傅容澈手下的石椅扶手顷刻间化为几块碎石,散落一地。
白羽在一旁死蹙着眉心,霎是疑惑和不解。
他不记得白青和夫人直接有过什么血海深仇啊,怎的白青会如此不理智,他明知道夫人是爷的命根子,动不得的。
“谁给你的胆子!”
满腔怒火再也抑制不住,傅容澈瞪着嗜血寒眸霍然起身,随手抽出白羽腰间的佩剑,脚下轻点冲至白青跟前,泛着冷光的银剑抵上白青的脖子,轻轻一动,便划出了一片殷红。
“不知死活的东西,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动本座的人!”
只要涉及温青园,傅容澈便再无理智可言,他绝不允许伤害过温青园的人还安安稳稳的存活于人世间,他定会倾尽所有让他生不如死。
白青丝毫不怕傅容澈,即便他知道,眼前的傅容澈已经丧失所有理智。
费力的偏过脑袋与傅容澈对视,白青的声线依旧不温不火道:“因为爱啊。咳咳咳,爷,您有多爱温青园,属,属下就有多爱温雪岚。咳咳咳咳,温雪岚是个多么善良的女子啊,当年,咳咳咳,当年属下执行任务险些丧命,若,咳咳咳若不是得她出手相救,怕,怕也是没命活到如今了,您说您聪明一世,怎的到头来却善恶不分了呢,咳咳咳咳,岚儿那般善良,您却弃之如敝履,温青园那样的毒妇,您又视若珍宝呢。”
“简直愚不可及!”傅容澈气得怒火中烧,只恨不得一剑了结了这蠢材的命:“你我到底是谁善恶不分!本座看你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爷!事,咳咳咳,事到如今,您,您怎的还是看不明白呢!岚,咳咳咳,岚儿小姐才是您,咳咳咳您的良配啊!”
白青咬着嘴角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了这么些字,眼下,他是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半个字了。
他垂着脑袋奄奄一息,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混在一起几乎让他疼到痉挛,末了,便是连呼吸都觉得是莫大的折磨。
不过不得不说,暴怒中的傅容澈还真是骇人,暂且不说他手里的银剑,光是他周身的威压和杀气便能轻而易举的要人性命了。
艰难的扯出一抹笑意来,此时此刻,白青神情无比泰然,能死在这样的人手里,他一点儿都不会觉得亏。
如释重负的闭上眼睛,白青已经做好了奔赴黄泉的准备。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不曾来临。
白青刚想睁眼一探究竟,便听得头顶传来一阵冷冷的讥笑。
“怎么?伤了本座的人便想讨个这么轻松的死法?”
傅容澈冷笑着勾起唇,脚下一个轻点回到石椅边,随手扔了白羽的佩剑。
“白青,你事先该想到的,既是做了,便注定没有善终。落到本座手里,你以为还能有什么好活?”
虚弱的掀了掀眼皮,白青吸了口气刚想接话,喉咙口却是猛地涌上一股腥甜,来不及反应,那口血便已经到了嘴里了,继而一股脑儿的全吐了出来。
瞬间,散落在白青身上各个角落的水蛭一个个的都争先恐后的往白青的胸口爬,不过小片刻的时间,白青胸口处的水蛭便已经堆积如小山了。
白青痛苦的拧着眉心,疼到抽搐,痉挛了几次后边不省人事了。
守在一旁的黑衣人见状,忙脚尖点地,凑上前去查看。
“主上,人晕过去了,可要弄醒他?”
“不用。”傅容澈大袖一挥,残忍的勾起嘴角,眼中血色瘆人:“晕了,便等他醒来。本座只要他不死便成。这鬼泣的刑罚数不胜数,本座要他拖着这条下贱的狗命,一一将这些个刑罚都试个遍!试完了,再扔去药谷里给他们试毒。只一点,人若是中途死了,本座拿你是问!”
“属下遵命。”
……
半夜,外头的雨有落大的趋势,渐渐的有几道刺眼的亮光划过。
温青园睁着眼睛在发愣,没来得及闭眼,愣是生生被那几道白光刺了眼。
不悦的眯了眯眼,温青园心里的委屈陡然升高,眼角积累的泪终是冲垮了大坝,肆无忌惮的流了整张小脸。
日日被男人搂在怀里,身心早已习惯了他的温度、气味和怀抱,如今突然没了,她竟没出息的睡不着了。
那男人就是故意的,先是百般宠爱,再狠狠的将她从之高点抛下,那种云泥之别的落差,最是糟心。
外头的雨不停,温青园眼角肆意的泪也像是找不到闸了一般,止不住的往外溢。
溢着溢着,枕头都湿了。
只是好在,她以为的彻夜难眠没有发生,哭累了,委屈的搂紧被褥倒也是睡着了,可,好不容易睡着了,在梦里,她却睡不安稳了。
许是身边没了那个让她安心的人,那些个好久没在她梦里出现过的场景和人,又一一再现了。
“吱呀……”
木门被人从外悄悄推开了。
傅容澈面无表情的踏步进来,眼底的小心翼翼和无奈被他掩的恰到好,让人难以察觉。
进了屋内,暖烘烘的热度瞬间将他包裹其中。
男人冷硬的侧脸也被烘的稍微有了些暖意。
只是那抹暖意也仅仅只维持了一小会儿。
当他轻轻走近木床,赫然瞧见满脸痛苦的温青园时,那抹暖意当即戛然而止,僵在了眼角,风一吹,便可散的一干二净。
“汪汪汪!”
一声清脆的狗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大声。
没有一丝防备,傅容澈被吓得身子一怔,低头,就想将它扔出去。
毛球不怕他,依旧在叫。
木床上,温青园不悦的轻哼了声,已然有转醒的迹象。
傅容澈心一惊,仓皇的提起毛球就往外走。
这小东西,养它是为了逗园儿开心,可不是让它拦着他靠近他自己的媳妇儿的。
打开门唤来白羽,傅容澈也不给白羽说话的机会,冷着脸径直将毛球塞进了他怀里。
而后,冷眼看他,烦闷道:“把它抱走,越远越好,若是今晚再让我听见它的叫声,明儿个提头来见我。”
语闭,再响起的,是一声微不可闻的关门声。
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冷冰冰的木门,白羽心里委屈,却又不敢说出口。
默默悲戚了半天,他终是二话没说,抱着毛球有多远滚多远了。
傅容澈再进到屋子里时,面色没再因为暖气而变化。
他冷着脸,三下五除二的褪去身上的衣裳钻进被窝,一双幽幽的深邃眼眸在黑暗中耀耀生辉。
默默的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皱成一团的小脸良久,半晌,他欲伸手将温青园搂紧怀里,可手下最先触到的却是一片早已冷却的湿渍。
大手微微一顿,男人的脸再次阴沉到了谷底。
她哭过了!是因为他?
“该死的。”
这个认知瞬间让男人黑着脸要紧了牙关。
恶狠狠的蹙眉低喝,男人撑在褥子上的大掌握紧又松开,来来回回十几次。
他放在心尖儿上宠着的女人哭了,还是因为他!他现在只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
锁着眉,心疼的将温青园一把搂紧怀里轻轻安抚着,傅容澈只觉得自己的心此时此刻正在滴血。
他本是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惩戒,好让她长长记性,免得下次再犯,谁曾想,竟是伤了她的心。
……
睡梦中,温青园本还身处在前世临死前的那番场景里,那一刻的她,浑身上下都是冰冷冰冷的,从头凉到了脚,凉到痛彻心扉,可几乎是下一秒,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熟悉的清香便萦绕在了她的周围,经久不散。
那是一股能让她瞬间心安的味道,梦里,她想不起来,却依旧能一瞬间安心,而后,她仿佛跌进了一个汤泉里,周身都是暖洋洋的,身处汤泉,她非但没有窒息的感觉,还异常舒适。
安然的勾勾唇,温青园蹙了半夜的秀眉,终是松开,眉宇间,陡然浮现出了一片泰然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