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园用力咬着嘴角,死憋着满眼热泪,如是想着。
“傻媳妇儿,别咬嘴,都咬红了。待会儿咬破了,我会心疼,乖,听话,不咬。”
傅容澈怜惜的把人搂紧怀里,只字不提她眼中流转的泪。
带着凉意的手指方触上温青园鲜红的唇,不过轻轻一碰,她便是一阵颤栗。
在眼中的泪落下的瞬间,她仓皇地垂着头,死死埋进了男人的怀中。
没了四目相对的交集,傅容澈微微扬起的嘴角瞬间被抚平,紧促的眉宇间,挤着复杂和怜惜。
如此看来,绝对不能让园儿知晓他也重生了,如若不然,依了这丫头的脾性,准就因为自责,扔下他跑没影儿了。
到时候,他哭都没地方哭去,倒不如此生就死守了这个秘密,等百年之后一并带进棺材里就是。
微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傅容澈的周身再没了成亲那会儿的森冷和猜忌和恨意,流转的眼里只剩下柔情万种和对怀中女人的宠爱纵容。
“阿澈……我饿了……”
温青园瓮声瓮气的趴在傅容澈怀里,始终不肯抬头。
轻拍了拍温青园的背脊,傅容澈低沉的声音里,携了如水的温柔:“家里备好了吃食,再忍忍可好?”
埋在傅容澈怀里的小脑袋灵活的摇了摇,温青园如扇的羽睫轻轻的颤抖着,微微扬起的嘴角宛如镶了蜜。
“我想吃阿澈做的饭菜。旁人做的,我不爱吃。”
温青园还记得傅容澈的承诺。
他说过,成了亲,他便要日日烧饭菜给她吃。
可到底是心疼相公的,也只有嘴馋的厉害了,她才会要傅容澈为她下厨,平日里,傅容澈要下厨,她通常都是拦着不让的。
原先被抚平的嘴角陡然扬起,傅容澈心底愀然有了悸动。
那是来自一个丈夫,打心底里的自豪和得意。
媳妇儿爱吃他做的饭菜,他便欢喜,媳妇吃的开心,他便能连着欢喜数日。
觉着眼里的泪渐渐褪去不少,温青园才缓缓抬起了小脑袋。
傅容澈的肩膀还是湿漉漉的一片。
肩上披着的斗篷,身上穿着的外衣,无一不是浸了雨水的。
这天儿冻人的很,温青园摸着他的手都是冰凉没有丝毫热度的,偏生这男人还面不改色,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你把你的斗篷解了,披我的吧。不然该冻坏的。”
说着,温青园就要去解自己的斗篷。
葱白如玉的手指方碰上颈间的带子,男人的大掌就覆了上来。
“我不碍事儿,倒是你,你身子娇贵,万是脱不得这斗篷,待会儿下了马车,该冻坏的。”
被傅容澈握着手离了斗篷的带子,温青园好看的眉眼全拧在了一起。
傅容澈方见着,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园儿,我不冷。”傅容澈弯着璀璨星眸看温青园:“只要园儿能再挨我近些,我便更暖和了。”
“……”
虽晓得他是胡言乱语逗她玩儿的,温青园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他身边挪了挪。
随后,温青园便时刻注意着外头,注意着马车走到何处了。
待马车一停稳,她便迫不及待的拉着男人的手往外跑。
边跑嘴里还没闲着:“春蝉,你快些进府里去,让丫鬟备好姜汤,相爷淋了雨,要暖身子。”
傅容澈怔着身子望着温青园风风火火的动作,须臾,俊脸黑的彻底,沉的像深渊。
定下身子,傅容澈手下轻轻一拉,便将温青园拉到了身边。
“阿澈你干嘛?赶紧回府换了这身湿衣裳啊!”
温青园只想拉着傅容澈进府里了,怎奈他就像是长在那处“了似得,怎么拽都纹丝不动。
“你是又忘了自己有身子了,忘了自己答应过我的事儿了是不是?”
对上傅容澈那双如墨的黑瞳,温青园心中当即“咯噔”一声闷响。
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温青园不敢再硬气,只能讪讪地笑。
“我,我没忘,我哪敢忘啊……”
“没忘你还蹦跶的挺欢?是非得出了事儿,你才肯长记性是不是?”
傅容澈没了好气,这丫头分明就是忘了自己还有身子了!若是真把自己摔了,她又得哭,到时候难受心疼的还是他!
“我,我这不是在担心你的身子嘛……”
温青园委屈巴巴的咬了下嘴角,垂眼的瞬间,长长的羽睫轻轻掩在眼睛下,打落一片阴影,美的勾人魂魄。
望着温青园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傅容澈的气儿瞬间就随风一起,烟消云散了。
捏了捏温青园软呼呼的小手,傅容澈无奈的望着她的眼睛,低声道:“走吧,慢慢走。这么些时间,染不了风寒。”
他特意加重了“慢慢走”三个字,就是要提醒她。
这丫头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却还是这般不让人省心,瞧着沉稳娴静,可实际上还是像个孩子似得,莽莽撞撞。
傅容澈叹了口气,如是想着,也如是认为。
可他不知道,温青园这幅样子,全然只在他面前有,现如今,即便是在温家人面前,温青园都要端着些沉稳,不敢松懈了全部。
也只有在傅容澈跟前,她才能无意识的方松,无意识的做那个内心深处,被她压抑住的自己。
进了府,傅容澈特意带着温青园绕了路,避开了正厅的位置。
临近时,他特意侧首看了眼正厅,表情意味深长的很,顿了顿,末了,却是只字未说,牵着温青园直奔厢房而去。
木门方关上,温青园就伸手直逼傅容澈的白颈。
傅容澈只眯着眸子望着温青园,也没有动作,微弯的眼角处,噙着欢喜的浅笑。
熟练的将傅容澈的斗篷、外衣、里衣一一剥落,温青园才得空抽了身去柜子里拿衣服给他换上。
难得被媳妇儿伺候一次,傅容澈倒是乐得自在。
全程,他半步未动,笑容可掬,如炬星眸目不转睛的黏在她身上,她到哪儿,他就看到哪儿。
“好啦!”
温青园满意的拍了拍傅容澈的两肩,终是松了口气。
恰在此时,姜汤也熬好了,香卉先敲了门,得了应允才推门进来。
在温青园炽热的目光下一口闷了瓷碗里的姜汤,傅容澈眼底跟浸了蜜一样,甜的快要溢出来了。
“相爷……”
香卉送了姜汤也不曾离开,待傅容澈一口闷了姜汤,她才撞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唤了他一声。
“嗯?”
傅容澈放下瓷碗侧首看她,从鼻尖里挤出来的一个音节又冷又寡淡,不带丝毫感情,与方才对温青园的态度,有着天壤之别,那是云和泥的待遇。
香卉吓得身子一僵,哆哆嗦嗦的不敢正眼瞧他:“相……相爷,金小公主和金世子在正厅里……等……等的着急了,特意,特命奴婢来知会一声……”
“金小公主?金世子?”温青园惊诧的抬眼看向傅容澈,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们来多久了?”
她的眼睛在看傅容澈,话却是问的香卉。
香卉悄眯的抬眼瞅了下傅容澈,见他没反应,她才敢继续开口。
“回夫人的话,金小公主和金世子……在您和春蝉进宫后不久就……就来了……”
“……”温青园白了傅容澈一眼,心里虽好奇他为何方才对此事只字不提,可当务之急,还是先去正厅里的好……
金小公主在正厅里等的难受,金世子倒是面不改色,大冷的天儿,也改不了习惯,握着把折扇。
在金小公主喝了不知道第几杯茶水的时候,不远处终是来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星眸一亮,金小公主拧着的眉宇间登时生了光辉。抱着手里的一团毛球就要往温青园跟前冲。
卫良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就只剩下一抹残影了。
傅容澈当即黑了脸,手疾眼快的拦住了眼瞅着要撞到温青园身上的金小公主。
“呀!”被拎住了衣领,卫姬猛的卡在原地,险些没被卡死:“撤哥你作甚?”
傅容澈抿唇不语,漆黑深邃的瞳眸一眨不眨的落在卫姬怀里的那团毛球上。
那小家伙也在探头张望,只是,不知为何,它并不是很待见傅容澈。
一人一狗,四目相对,傅容澈忽然就后悔了,这东西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讨喜……要不……乘着园儿没发现,抓了扔出去上算……
傅容澈如是想着,手下已然是蠢蠢欲动。
“汪!”
一声清脆的奶叫打破了现有的宁静。
“汪汪汪!”
连着三声,温青园的眼睛顷刻间染上精光。
“阿澈!”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如炬的大眼睛清澈又欢喜。
“……”
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傅容澈果断的收回了准备去抓那团毛球的手。
也罢也罢,媳妇儿瞧了欢喜,那便也值了。
“小嫂嫂,这小狗身上的毛病,我都给治好了,你尽管养着吧,绝对没问题!”
说着,卫姬还得意的拍拍自己的胸脯,丝毫没瞧见身旁面色黢黑的傅容澈。
温青园接过卫姬递过来的小毛球,眼睛都在放着精光。
这些时日她害喜的厉害,时时见着,大都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已经鲜少能看见她这么欢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