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不是!”
温青园白着小脸忙不迭一把抓住了傅容澈的袖子,瞧模样,像是要哭了。
“相公!相公!相公!完了!我是不是睡过时辰了?哥哥,哥哥的大婚我是不是错过了!”
“……”
一双剑眉冷不丁轻挑了下,傅容澈沉着脸抿唇半晌,眼底神情晦暗不明。
温青园被傅容澈的神情吓得不轻,她以为她真的睡过头了,仓皇的掀了身上的两层斗篷就往外跑。丝毫不顾及其他。
傅容澈和春蝉都还没缓过神来,温青园就跑得没影儿了。
暗暗的啐了一口,傅容澈的脸色顷刻间阴鸷密布,昏暗一片。
黑着脸一把捞过榻上的两件斗篷,他也不敢多留,唯恐那小女人毛毛躁躁的摔着自己。
春蝉见傅容澈也走了,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满面愁容的在后头跟着。
门外,白羽亦是被陆续冲出来的两人给惊着了。
傅容澈出来时看见他,一双冷眼都快将他给冻死了。
那厢,温青园转角刚出了院子,就与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眼前忽地一暗,温青园的面门上旋即传来了一阵胀痛。
“哎呦!”
温青园吃痛,眯着眼睛轻呼了一声,脚下没稳住,连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眼瞅着就要摔了。
慌乱之际,她惊恐的挥舞着双手想要抓住身边的什么东西,怎奈她身边光秃秃的一片,既没人也没物。
刹那间,温青园脸都吓白了,见无物可抓,她挥舞着的小手忙转了反向变了动作,仓皇的护住了小腹。
她摔着是小,孩子摔着事儿就大了。
今日是哥哥和秦姐姐大喜之日,她可不能惹麻烦!现在,她只求她家相公能有飞的本事,从屋子里头飞出来救她。
闭着眼睛默默祈求着,温青园只觉得自己快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
正当心跳加速之际,她的正上方忽然洒下一道阴影。
温青园来不及做更多的反应,鼻尖就嗅到了那股子熟悉又好闻的芬香,顷刻间,她悬着的心落了。
腰间突然多出的那只手臂,不过是轻轻使出了些力道,她便觉着一阵天旋地转,而后,稳稳当当的落进了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温暖怀抱里。
虽说成婚以后被他抱在怀里的次数不在少数,可每每被他抱着,她从不觉厌,且每回都像个情窦初开的黄花大闺女,矜持羞涩的紧。
脚下站稳后,温青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正对上的那双尖锐暗眸,阴沉深邃的可怕,隐隐的,还可见几分渗人寒光。
这是她许久不曾见过的眼神了,温青园心头不自觉得猛然一怔。
“相……相公……”
她轻轻唤他,语气有些软糯糯的,傅容澈听得出来,她这是在示好。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
“那只狗你别想要!我会让白羽送人!”
“为什么?”温青园瞬间就恼了:“你明明答应过我的,让金小公主医好了就送来府上的!你凭什么现在又不许我养了!你身为堂堂右相,怎么能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呢!这是小人之举!是要遭人唾弃的!”
温青园急得眼角都红了,手下猛地推开傅容澈,小脚快速的后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这一举动瞬间激怒了傅容澈,他握紧了拳头直视她,幽深的眼底浮现出了丝丝怒气。
“就凭率先出尔反尔的是你!既是你先坏了自己答应的规矩!那我就该履行承诺,说不让你养了就不让你养!再者说,我这也不算出尔反尔!”
“我哪有出尔反尔,阿澈你休要血口喷人!!”
温青园头一回觉得傅容澈这么不讲道理。
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就很委屈,还有点想哭。
听温青园声音里带了哭腔,傅容澈心头当即一震,抿了抿唇,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他忙将语气放好了些,试图与她讲理。
“当时在马车上的时候,我是不是与你说过想要养狗,日后就不能再毛毛糙糙蹦蹦跶跶的了?”
温青园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轻咬了下嘴角,她登时就不说话了。
不是别的,主要是羞的。
“嗯?”
傅容澈见她不说话,也不急,耐着性子仰头从鼻尖溢出了一声疑惑。
温青园抿嘴,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
她方才还怒斥傅容澈出尔反尔,小人之举,哪里晓得倒是把自己给骂了……
“相公……我知道错了……”
温青园转着眼珠子小步小步的靠近他,心里头的恼意和委屈瞬间烟消云散。
“相公,我改,我长记性……你就让我养它吧……日后,我保证乖乖的……不再毛毛躁躁的了……”
温青园软着嗓子说的委屈,傅容澈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许是他自己都没发现,他那双又冷又恼的眸子早就被浓浓的宠溺给围住了。
温青园一抬眸就与那满眼春水撞了个满怀,恍惚间,她的小脸爬满了绯红,活像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轻轻咬了下嘴角,温青园心底暗喜:有戏。
故,她趁热打铁,乘胜追击:“相公……”
她软着声音媚媚的撒娇,两辈子头一次,她自己脸红,傅容澈的脸也红。
怔了半晌,傅容澈仓皇的轻咳了一声,将温青园的斗篷给她披上。
温青园望着给她披好斗篷就转身看别处的男人,心里欢喜的很。
她再学着方才的声音喊他,傅容澈旋即就答应了,不带丝毫犹豫的那种。
不过,还是有前提的。
“想养狗可以,但你若是再犯,我可不会再心软!”
用最怂的语气讲着最狠的话,傅容澈将这两者完美结合,任谁听了都不会觉得违和。
温青园忍不住抿嘴偷笑。
日后的事儿日后再说,眼下,只要过了跟前这关,便什么都好说。
无奈的叹了口气,傅容澈又气又爱的捏了捏温青园的小鼻子,满肚子的怨气没处发,几经周折,又只得默默咽下。
想他一个旁人口中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何时也变成这般小心翼翼,优柔寡断,被情事困扰了。
往年,可从未有人能让他这么憋屈过……
一旁,温祁远那只准备去拉温青园的手还在半空停着,一张黝黑的面庞上满是惊诧。
此惊诧分双重:
一重是对傅容澈身手的惊叹!
他当将军这么些年,自认武功一流,谁曾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这看似精瘦的妹夫还有这一手?
就方才他从院子里冲出来的速度,他这从武的将军也是要自叹不如的。
这第二重,便是被他眼前所见的,耳边所听的惊到了。
这样的右相可与旁人嘴里的那个右相大相径庭啊!
他可记得皇帝下旨赐婚的时候,他和家里人还可劲担心来着。
说是妹夫在外名声不好,怕他真是外头说的那般冷血无情。
后来娘和爹不知怎的,忽然就不担心了,可他这个做哥哥的还是一颗心悬了一半的,唯恐妹妹在夫家被欺负,被她夫君吃的死死的……
但就方才他看见的来说,妹夫才是被吃的死死的那一个啊!囡囡在相府就是拥有最高地位的人啊!
瞬间,温祁远那颗悬了一半的心落的稳稳当当的了!
温青园在傅容澈这里得了便宜,回过头才发现温祁远的存在。
她见温祁远神色怪异,连着喊了他好几声也没见他搭话,顷刻间有点慌神。
温祁远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喊他,缓过神来就看见了温青园那双青葱玉手在自己跟前晃悠。
一把拍下温青园的小手,他撇嘴颇为嫌弃的道:“做什么呢!你那手又不好看。再在我跟前瞎晃悠就给你剁了。”
“……”
忍住想拍他的冲动,温青园垂下玉手,无情的给他翻了个白眼儿。
“我手不好看,你手就好看了?方才将手举着也不晓得是要给谁看呢。”
温青园努着嘴儿反唇相讥,丝毫不肯让步。
温祁远翻着白眼儿不愿搭理她,于是转眼对傅容澈说了来的目的:“妹夫啊,时辰快到了,我这正准备换了喜服去接新娘子呢,你快些带了你家婆娘去厅里,爹娘祖父都在呢。”
傅容澈难得和颜悦色的应了声,冷峻的脸上隐隐有笑意浮现,像极了天边那道云霞。
以往,大舅子都称他为右相大人,每每相见总是客客气气的,总觉得有隔阂,可如今,他竟是改口叫妹夫了。
不知怎的,傅容澈就是打心底里欢喜。
见傅容澈嘴角噙了笑意,温青园有些狐疑的挑眉,转念一想,她便全明白了。
就说这男人像个孩子吧,这么点儿事就欢喜成这样,这和那些个得了零嘴的小娃娃有什么区别,都是容易满足的。
看着看着,温青园也忍不住弯起了好看的眉眼儿。
不知怎的,她就是爱极了她家相公这幅可爱模样。
那厢,温祁远还才落了话音,就被人急急忙忙的叫住了。
来的是温祁远院子里的小厮。
温祁远是抽了空过来的,说了没两句,小厮就来寻他,说是该换衣裳了。
时间有些紧,他便没有多说,打了声招呼就带着小厮脚下生风走的极快,眨眼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