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格外不同

深吸了口气,卫良终是下定了决心,说出了一直以来,埋在心底的话:“香卉姑娘,你嫁与卫某为妻,让卫某照顾你一生一世可好?你若是点头,卫某明日便来相府提亲。”

卫良是认真的,这句话亦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他这人从不轻易做任何一件事情,说任何一句承诺,问任何除玩笑以外的问题。

对香卉,他更是认真的,在很多年前,他便认定她了。

平日里他从不轻易袒露情绪,面对任何事他都能面不改色,嘴角带笑,可现在,只要是碰上与香卉有关的事,他便有了千百种神情。

卫良说的突然,香卉一脸木讷的呆在了原地,瞳孔止不住的收缩。

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香卉姑娘,你可愿意将自己和余生都交与卫某?”

卫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香卉的神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金……金世子,你,你别拿奴婢开玩笑了……”香卉笑得苦涩,心里亦是宛如打翻了五味瓶,百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酸得很,也涩的很。

“卫某没有打趣香卉姑娘的意思,香卉姑娘你难道瞧不出来吗?卫某很认真。”

卫良暗暗蹙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香卉的反应并不乐观。

“金世子真爱说笑。”

苦涩的笑僵硬在脸上,香卉艰难的扯动了下嘴角,与卫良着打马虎眼。

卫良眼神一凛,藏匿于袖间的两手紧握成拳,出口的声音暗哑又低沉:“香卉姑娘你究竟喜不喜欢卫某?对卫某究竟有没有过一丝丝的动心?还是说在香卉姑娘的眼里,我卫良自始至终都不过只是一个融不进你那个世界的陌生人?”

卫良的声音苦涩到了极致,香卉忍不住鼻尖一酸,泛了红。

空气瞬间变得压抑稀薄,香卉红着眼,只觉着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

说不上具体是哪一处,香卉只知道身子的某一个地方疼的厉害,疼的呼吸都困难,就仿若,你的每一次吸气出气都带着锋利的匕首,来回在你鼻子里剐蹭。

静默了许久,香卉染着哭腔哽咽了:“为什么是我?”

很莫名其妙的五个字,却宛如一记棒槌,重重的敲在了卫良的心头。

自嘲的低笑了一声,卫良怔坐在原地,耳边蓦然响起的,是一声清脆的心碎声。

毋庸置疑,那是从他胸口处传出来的。

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他处处体贴,时时撩拨,他还以为她起码会有一丝丝的心动,更甚者,许是爱他爱到不能自拔,就好比他爱她一样。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且错的离谱,她根本就从未对他动过心,用过情。

卫良只觉着胸口处好疼,好闷。

长舒了口气,卫良蓦的舒了眉头,讥讽的勾着唇,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说话。

香卉一直垂着头,小嘴儿咬的青白一片。

“金世子,你不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

香卉抬眼去看卫良,温热的泪水糊了她的眼睛。

“你,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世子,而我,永远都是一只变不成凤凰的山鸡,我们之间隔着的,是百年穿不透的厚厚云层,是千年也移不开的冲天巨山,是万年也跨不过的滔天大河。金世子,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

这些话,她曾用在心里暗自告诫自己,好断了自己的肖想,那时候,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段话会被她当着卫良的面念出来。

“所以……”她是心悦于他的是吗?

卫良小心翼翼的收起那颗七零八碎的心,袖间拳头紧握着,连呼吸都不敢使劲。

“金世子你放过香卉也放过自己吧,就当从未认识过奴婢,你这么优秀,值得更好的姑娘,奴婢注定不是你的良配,注定与你有缘无分……”

香卉蓄了满眼的泪,硬撑着,愣是一滴未流。

她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既是爱他,又怎敢拖累了他。

他那样优秀,理应配更优秀的,而不是她这有一个平凡无奇,身份卑微之人。

香卉的话字字诛心,句句泣血,宛若利剑,径直插进了卫良的胸口,血流不止……

卫良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床沿,面露无奈,苦不堪言:“厚厚云层算得了什么?冲天巨山算得了什么?滔天大河又算得了什么?只要香卉姑娘心里有卫某,卫某心里也有香卉姑娘,便是有缘也有分。百年穿不透的云层,卫某就用千年,千年移不开巨山卫某便用万年,万年跨不过的大河,也还有亿年!有卫某在,香卉姑娘你怕什么!”

如若这辈子娶的人不是她,他还不如终身不娶。

语落,独留一室静默,了无生气。

香卉咬紧牙关浑身轻颤,低垂的脑袋自始至终未抬起过,正对着小脸的那块被褥,湿哒哒的一大片。

香卉低垂着头闭口不言,青白色的嘴角不知何时被咬破了个缺口,染的嘴里一股子腥味儿。

眼角的泪在落,好似取之不尽,落之不竭,卫良细数着跟前人儿每一滴掉落的泪,心揪成了一团,好似被上千把匕首同时剜着,痛到无法呼吸。

他不想逼她。

深吸了口气,卫良痛心疾首,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袖间的大手握得泛白,整齐的指甲在力道的驱使下,尽数扎进掌心,溢出满掌殷红,染了一片袖角。

香卉垂着脑袋,将那片殷红尽收眼底,心,不受控制的狠狠一缩,连呼吸都停滞了。

“金世子,你,你别握那么紧啊,都出血了!”香卉大口大口的喘着着气,终于肯抬头看他:“你疼不疼啊?”

焦急的拉过卫良的手掰开来查看,香卉心疼的不得了:“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我去给你找药来。”

说着,香卉松了卫良的手就要下床去寻药,愣是将自己脚上的伤忘得一干二净。

卫良眼神一凛,大袖一挥,趁着香卉脚还没着地,手疾眼快的将人给捞了回来。

“香卉姑娘,你脚还有伤,卫某没事,你别乱跑行不行。”

卫良语气无奈,眼底却因她下意识的话和动作重新燃气了精光。

她很担心他,他看出来了。

“可是你的手得处理啊!不然留疤了怎么办!”

在香卉眼里,卫良就是谪仙是上神一般的存在,这样尊贵的人,又岂能在身上留下疤痕,哪怕是一丝都是罪过。

香卉泪眼朦胧,可怜兮兮的,卫良忍俊不禁的瞧她,心底软成一片。

“香卉姑娘无需担心,卫某没事的,这点儿小伤,我从不放在眼里,倒是你自己。”

卫良的目光停留在香卉红肿不堪的脚踝上,好看的眉宇间硬生生挤出了个‘川’字。

“你这脚才是严重的,以后,可不能再那样莽撞了,卫某瞧了,也会心疼,会难过。”

“我……”

香卉红了小脸不知该如何接话。

卫良轻笑一声,抬手宠溺的揉了揉香卉的小脑袋,温柔的道:“香卉姑娘你安心养伤,卫某之后再来看你。”

香卉闻言,身子微微一怔,眼神有些木然。

卫良未再说话,收了手,嘴角依旧挂着那亘古不变的浅笑,起身离去。

香卉双眼放空,呆呆的目送卫良离去,眼角的泪痕尤为明显……

方才的插曲让她险些忘了二人之前的话题……

现如今猛然再想起,心里还是止不住的要滴血。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头一次有,也不想再体会……

卫良转身走到拐角处,脚步倏地放慢,嘴角的浅笑愀然转变,化作一片苦涩。

他不敢再待,他深知方才如果没有那个插曲,日后他怕是再难找到机会接近她。

故,他逃了,落荒而逃。

唯有这样,往后他才能故作若无其事的来寻她。

她不愿意,他便不逼她,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放手了,这辈子,他绝不会让她逃走!

香卉只能是卫良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没有人,亦没有事情能够将她从他身边带离……

因为这件事情,卫良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都对这个话题闭口不提,往后的日子,只要得了空,他便会提着东西来陪香卉,任凭香卉怎样赶人,他也不走。

他相信,终有一日,他能将香卉连人带心一并拐到身边。

……

那厢,从右相府打了个转身回宫的马车里,平安郡主等人都走了,才刻意换了个位置挪至德裕太后身边。

德裕太后满目怜爱的看着她,弯唇笑得温婉慈祥。

“平安可是有事儿要与皇奶奶说?支支吾吾的作甚?可不像我们小平安的性子。”

被点破了心事儿,平安郡主咧嘴笑得尴尬:“皇奶奶,那平安可就问了哦。”

德裕太后点头,示意她问。

“嗯……”两只柔荑搅着衣角纠结了半晌,平安郡主是百般为难,不知从何问起。

难不成要她直接问:‘为什么皇奶奶对香卉格外不同些?’

可这样问未免也太变扭了,整的好像她吃味儿了似得。

德裕太后看着平安郡主拧眉陷入沉思的可爱模样,嘴角不禁噙起了一抹慈爱的笑:“平安可是想问皇奶奶为何对右相夫人的婢女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