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园气急,偏生她还管不住自己的嘴。
好半晌,她终是败了北,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抱怨。
“我还不是为了等你嘛!没你挨着我睡不踏实,要你快些来,你偏生让我一阵好等。我瞧着那书上的内容眼皮儿都直打架,看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东西进去了。这会子你倒是抓了我的把柄来打趣我。”
“啧,好一个不讲道理牙尖嘴利的坏丫头。”傅容澈宠溺的点了点的温青园的鼻尖,反唇浅笑:“夫妻间的打情骂俏本是闺房乐趣,怎的到了你的嘴里就成把柄了,我就爱听你说真话,你多说几遍我就多欣喜几遍,你怎的还恼了呢?”
“呸。”温青园拧着眉头,气呼呼的啐了他一口:“啧,傅容澈,我原先怎就没发现你还有这般能说会道的本事呢?成了亲你倒是一点儿都不藏了,一股脑儿的全在我面前展现了。”
“那还不是只在你面前才展现的么,这若是换了旁人,便是想瞧我也不乐意的。”
傅容澈耍赖似的用下巴蹭了蹭温青园毛茸茸的发顶,皙白的俊脸上染着邪佞的笑,不见半分正经。
温青园是真不愿搭理他,埋了头就要睡觉。
傅容澈心疼她,也不想在闹她。
“既是困得厉害就别硬撑着了,明日皇上在宫里设了宴,你早些歇息,气色也能好些。”
轻轻的在温青园的发顶落下一吻,傅容澈手下慢慢缩拢,将怀中的人儿搂的更紧了些。
温青园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实在是没力气在问他设宴的事情,哼哼唧唧的答了几句,就睡深沉了。
半夜,恍恍惚惚间,她依稀记得,身旁的人起身替她掖了好几次被角,且,每当她有转醒迹象的时候,便会有一只能让人迅速安心的大掌轻拍着她的背脊哄她深眠。
那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第二日一早,温青园难得起的比傅容澈早。
不过,她可不是舒舒服服一觉睡到自然醒的。
她之所以会醒的这么早,全是因为肚子里的那个小娃娃。
她是被他折腾的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的。
因的时辰尚早的缘故,外头的天还是昏暗一片,不见丝毫白光。
大冷天儿里,连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喊叫声都尚且听不见了,只有呼啸不绝的凛冽寒风依旧在独领风骚。
温青园迷糊的睁眼转了转眼珠子,胃里难受的紧,阵阵的酸水儿止不住,直往喉咙口涌。
“唔……”
反胃的感觉比先前更大了些,温青园怕吐在床上,忙一手捂着嘴儿‘腾’地一下从被褥里爬起来往床下跑。
跑的急了,她连鞋都忘了套。
地是清凉刺骨的,煞是冻人,脚一落地,凉气就直往脚心里钻。
她顾不得这么多,拧紧了眉心儿,急急忙忙的走到事先备好的盆边就开始吐。
傅容澈在温青园下床的瞬间,就被她的动静给惊醒。
惊恐睁眼的刹那,他第一时间就是去寻那道熟悉的倩影。
看见床边吐得昏天黑地,险些站不住身子的温青园,傅容澈的眼底全是心疼。
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他脚下大步一跨,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近温青园,大手悄然环住她的腰身将她轻轻往上提了些,让她好踩在自己的脚上不至于冻着。
温青园吐得泪花儿直冒,胃里的酸水早就吐得干干净净,就剩吐胆汁儿了。
傅容澈见自家媳妇难受的模样,心里便像是被人硬生生用匕首剜去了一块肉,阵阵的揪疼。
深不见底的狭长眼眸紧紧盯着温青园的小脑袋,里头,嵌满了无尽的复杂和心疼,
他手足无措的搂着温青园,后知后觉的将身子往后仰了仰,大掌轻轻的在她背上拍着帮她顺气。
“媳妇儿,生完这一个孩子咱们就不生了……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依你的,只要是对你无害的事儿,我便都顺了你,我绝对不会负你……媳妇儿……”
傅容澈死死的拧着眉,抑制住发颤的身子,眼眶外的一圈竟是愀然泛起了红晕,蒙上水雾的眸子亦是丝毫不敢离开温青园半寸。
温青园现在吐得发虚,傅容澈的话她听是听见了,只是没空去消化。
她现在除了一个劲的吐,什么都不知道,身子上的难受折磨的她几近崩溃。
温青园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反正等她缓和了些被傅容澈抱进被褥的时候,她已经冻得面色铁青直打哆嗦了。
温青园难受的直流眼泪水儿,怕还要吐,她赶忙将备在枕头下,用米纸裹起来的酸梅子掏出来,塞了一颗放进嘴里含着。
等嘴里有了酸味儿,她才无力的拱进傅容澈怀里,老老实实的窝着长舒了口气。
这一顿吐,真真是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和精力。
怀里的小人儿从头到脚皆是冰凉一片,几乎感受不到温热的存在。
傅容澈怜惜的将颤抖不止的温青园搂进怀里,手臂一下一下的轻轻收拢,挂在眼角欲要落下的水滴再也撑不住,决了堤,尽数滑落下来。
这已然不是温青园第一次晨起害喜了,那盆子备着就是专程给她吐的。
可是她每每起身吐的昏天黑地的时候,他的心便也跟着钝钝的疼,仿若下刀子雨似得,一下一下,硬生生的往心口最柔软处砸。
他要是晓得十月怀胎有这般辛苦,这般遭罪,他是万万不会让温青园去尝试的。
他宁愿绝后,宁愿老死无人送终,也舍不得看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无端遭受这样的折磨。
温青园本就算不得圆润的小脸,经了这番折腾,更是与圆润二字沾不上半点儿关系了。
方才抱她的时候,他竟是发觉她又瘦了不少,这如何能让人松气。
在傅容澈怀里趴了好一阵,温青园可算是缓过劲儿来了。
胃里都吐光了,她现在过了昏天黑地的劲儿,却是饿的眼冒金星,前胸贴后背。
“阿澈……”
温青园哑着嗓子唤傅容澈,眼角残存的泪珠还没干透,明晃晃的挂着,这样,便衬得她越发的楚楚可怜了。
傅容澈难耐的咽了口口水,好半晌才闷闷的应答了声。
温青园一听头顶那声带着厚重鼻音的回答,她就晓得,这男人准是又难受了。
活了两世,她也是头一次有孩子,天知道,怀个孩子还能这样折腾。
每每一吐,她就好一阵的食欲不振,看见什么都想吐,到了后头,更是连味儿都闻不得了,偏生她还饿的慌。
这男人心疼她,她每吐一次,他就要偷偷瞒着她落一次泪。
说来也巧,他有意要瞒,她却次次都能发现。
她估摸着,这男人上辈子,从生出到临终落的泪恐怕都没有这一世,她开始害喜后哭的次数多。
“身子可是还难受的紧?”
傅容澈红着眼眶,心疼的拍着温青园的背脊,一下一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帮她顺气。
温青园怕他又要没来由的自责,于是莞尔勾唇,窝在他怀里口是心非的摇了摇头:“难受也就刚刚那一会儿,我现在缓过劲儿来了,便不觉着难受了,就是有些饿的厉害。”
傅容澈垂眸看她努力扬起的笑脸,心尖儿处酸的厉害,说不出的难受。
这丫头懂事体贴的样子,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她分明都难受得小脸煞白煞白的了,偏生还记挂着他,还要勉强冲着他笑,还要处处替他考虑周全。
无奈的轻叹了口气,傅容澈也不点破她,更是没将自己心里的钝疼和无奈露给她看。
两人就这般带着各自的难受起了床。
傅容澈有意让她再睡儿会,温青园却道今日要进宫赴宴,应当早早的起来梳妆打扮,要体面些才是。
傅容澈不让,她便拿傅容澈方才说的,什么都依她的那番话来呛他。
结果可想而知,无论谁占理,今日,都得温青园居上。
被温青园软磨硬泡着点了头,傅容澈的一颗心也始终是高高的悬着,没敢落下来过,唯恐她肚子里的孩子又给她罪受。
就连厨子烧饭,他都特意下令要弄的清淡些的,万是不能有油腻的,且还要开胃的,要害喜之人能吃的,会吃的,爱吃的。
纵使千叮咛万嘱咐,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于是趁着温青园梳妆打扮的时间,自己又麻溜儿的跑到了庖屋里监督着,愣是连一点细节都不肯放过了。
下人们虽害怕他,却也有几个忍不住的,开口劝他离庖屋远些,莫要沾染油烟气。
可这个时候,莫要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的大道理了,他早就抛之脑后,不在乎了。
白羽在一旁守着,心里头只觉得惊奇。
他家爷的变化真的很大,大到他都快认不出了。
若不是这副俊美的皮囊还和以前一样,他恐怕是早就要怀疑他家爷是否被人给掉了包了。
最后,厨子终是在傅容澈的百般不满下,烧出了几道为数不多的,得到傅容澈认可并同意上桌的菜。
其中一碗大补的鸡汤,他硬是不敢做的油腻了,来来回回的,就为了那一碗汤,他愣是浪费了五只鸡,做了五次,才得到傅容澈的点头认可。